車子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下，又在綠燈後啟動。車裡沒人再說話，都看著前方，一個平靜地開著車，一個無聲地落著淚。
一切恍若如常，但車卻沒有開向家的方向。
醫院的電梯間，喬咿終於問了一句話：ldquo外公瘦很多嗎?rdquo
ldquo沒有，外公不是有跟你視頻。rdquo
喬咿鬆了口氣，她很怕看見那個老頭子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
ldquo叮mdashmdashrdquo電梯門開了。
ldquo這邊。rdquo季芳走在前面。
喬咿看到李豪蹲在門口抽菸，被護士訓走了。
她推開病房的門，聞到比剛才進來時更弄一些的藥水味。
外公躺在床上，插著一些喬咿不懂的管子，有的連通到旁邊的儀器上。喬咿還是看不懂，但認得屏幕上起伏的線條。
那是心跳。
喬咿彎下腰：ldquo外公，我回來了。rdquo
病床上的老人沒有人反應，但能見到外公，她覺得什麼委屈都沒了。
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起身問：ldquo小姨，外公什麼時候能醒?rdquo
季芳靜靜看了她幾秒，上前牽起喬咿的手，撫在老人滿是皺紋的手背上，她嘴唇發抖，卻又用力笑著，出口的聲音哽咽得不像話。
ldquo爸，我們小咿回來了，你就安心地走吧。rdquo
喬咿看看外公，又看看季芳：ldquo走什麼?去哪?rdquo
季芳掩面啜泣著。
ldquo小姨你別灰心，外公會好起來的。rdquo喬咿指著顯示屏，ldquo你看外公心跳很正常啊。rdquo
季芳不忍，也於事無補。
ldquo那是靠呼吸機撐著的。rdquo
喬咿眼裡陷入迷茫，拉拉季芳：ldquo你摸摸，外公的手是熱的。rdquo
她又去捧外公的手貼在自己臉上：ldquo外公你醒醒，我回來了，以後我照顧你，你不是還要去我們學校看看的嗎?不好起來怎麼去呀helliphelliprdquo
季芳從後面抱住了她。
漸漸，兩人的哭聲傳到了病房外。
醫生要進去，想了想，還是離開了。
李豪躲在樓梯間抽了好幾根煙，回去見到季芳獨自出來了。
他沒好氣地ldquo哼rdquo了聲：ldquo臭丫頭呢?rdquo
ldquo在裡面，想再待會兒。rdquo
ldquo真麻煩!rdquo李豪撇撇嘴，朝護士站走。
喬咿在醫院陪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外公的呼吸機撤了。
翌日，就下葬了。
追悼會很簡單，來得都是巷子裡的鄰居。
喬咿給大家一一鞠躬。大家都安慰著她，她聽見了，但又好像沒聽到。
所有人都知道外公生病的事，都瞞著沒告訴她。
她在想，要是有人告訴她就好，至少能見上外公一面，說說話。但又想，以外公的脾氣，怎麼也不會讓她知道的吧。
那老頭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什麼都自己扛。
把她扛長大了，他走了。
巷子裡的房子已經賣了，沒有所謂的ldquo老伴rdquo，錢是用來付手術費，剩下的一些，有多少，喬咿沒問過。
三天的喪假結束，季芳把喬咿送到高鐵站，李豪先下了車，蹲在一邊玩手機。
ldquo小咿你別怪外公，他怕你擔心，他一直都以為自己能治好的。他後來住院也很積極，你每次要跟他視頻，他都跑到醫院花壇那，還找一群病友配合演戲。rdquo季芳安撫地摸著她的手，ldquo誒?你這戒指誰給你的?rdquo
喬咿低頭看到，縮回手。
季芳問：ldquo是上次追著你那個學長?rdquo
ldquo不是。rdquo喬咿說，ldquo看著好看，自己買的。rdquo
季芳將信將疑：ldquo你摘下來給我看看。rdquo
戒指大，喬咿給上面纏了紅線，又有些緊，使了大力才摘掉。
戒指本就是素環，內圈上刻的字還被紅線遮住了，季芳拿近看了看，還給她。
送到進站口，季芳還想叮囑幾句，李豪在後面不耐煩地催：ldquo再說小心坐不上車!rdquo
季芳無奈看了他一眼，對喬咿道：ldquo你姨夫就這德行，你別計較。這次你外公不行了，醫生要拔呼吸機，是他撒潑硬攔著不讓，說一定要等你回來見最後一面。rdquo
李豪沒好氣道：ldquo我那是怕她回來又不願意!臭丫頭，事多!rdquo說著從兜里摸出一沓錢，塞進喬咿手裡，ldquo別哭喪著臉了，回去吧!rdquo
喬咿抿抿唇，又把拿些錢遞給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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