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下山途中撞見孫主管率領半遮面眾人「殺上」明宗,好奇心驅使屁顛屁顛去湊熱鬧,結果偷聽了個稀碎。就憑「叛徒」、「拿下」兩個關鍵詞,腦補出了「明晦蘭身邊有奸細,被算計並且被活捉」這樁天衣無縫的爆炸新聞!
明晦蘭也哭笑不得。
還是這位樵夫,被衣非雪嚇暈了之後,在合適的時間正好醒來,眯著眼睛偷看,結果又看了個稀碎。就憑「風瀟抱大腿」、「十個掌柜站成一圈聽樓主訓話」兩個畫面,腦補出了「身受重傷的表哥掩護衣非雪快逃,但衣非雪還是被活捉」這樁無懈可擊的爆炸真相。
明晦蘭自殘形愧的扶額,真是自鳴得意了半輩子,卻「栽」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裡。
衣非雪總算體會到什麼叫聽風就是雨。
他自詡伶俐過人,結果也偏聽偏信,以訛傳訛,一股腦就掉坑裡了。
與其埋怨樵夫造謠,不如怪自己捕風捉影些有的沒的。方才心想把所有造謠的人拖出來暴打一頓,其實最該做的,是自扇耳光。
衣非雪才消下去的邪火死灰復燃,燒的五臟六腑都難受。
明晦蘭眸光輕輕垂落下去,莞爾:「關心則亂。」
衣非雪心臟驟然驚顫。
剎那間,他有些驚慌失措。
甚至第一反應是避開明晦蘭的臉,生怕明晦蘭突然抬頭會對上目光。
衣非雪望著亭外,卻能感覺到明晦蘭在注視自己。
如果眼神有溫度,那麼他的側臉已經被燒的滾燙滾燙了吧?
明晦蘭:「非雪。」
衣非雪心臟又是一顫:「不許叫我名字。」
他本想氣勢洶洶的厲喝,可話真正出口,卻莫名的底氣不足,甚至尾音給人落荒而逃的意味。
明晦蘭很聽話的改口:「衣掌門。」
衣非雪心口霍然一松,面色卻好轉不過來。
他其實早就明白「邪火」從何而來,不是折騰一通卻鬧出烏龍的困窘不堪,而是經事實考驗,被猝不及防的扇了無數個耳光!
事實告訴自己,你認真了。
無論多嘴硬,你動心了。
正因為連自欺欺人的餘地都不剩了,所以才狼狽不堪,氣急敗壞。
明晦蘭捅破了那層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透明的窗戶紙。
關心則亂。
他們並非聽風就是雨的蠢人,卻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無論是衣非雪還是明晦蘭,在聽到對方有難時,第一反應不是求證,不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步步為營,縝密設局,而是理智全失,什麼都顧不得了。
明明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解決問題,他們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最簡單粗暴,也最能反應真實內心的做法。
他們都是歷盡千帆、走地獄淌著血路活過來的人,早已練成「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堅定道心,冷靜沉著,指顧從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
衣非雪頭頂籠罩下陰影,是明晦蘭站了過來,不等他反應,肩上一沉。
明晦蘭握著衣非雪的肩骨,眸光幽深,隱含情意:「你方才問我何故發笑,我笑是因為我開心。」
衣非雪輕哼一聲:「兩個傻蛋被彼此莫名其妙的戲弄了一番,折騰個夠嗆,有什麼開心的?」
抬頭看人,衣非雪怔了怔。
明晦蘭被黃昏溫柔的光芒包圍著,他立於光中,驚若天人。
衣非雪聽見他說:「我開心你的犯傻。」
下一秒,衣非雪看不見夕陽,更看不清明晦蘭了。
因為夕陽被擋住,而明晦蘭距離得太近太近,反而看不清了。
他深吻他的唇,相比第一次的生疏,更熟練也更理直氣壯,甚至無師自通了些挑逗的技巧。
寥寥幾下挑撥,繾綣旖旎。
處於被動可不是衣掌門的風格,他鳳眸微厲,立即反客為主,凶得很。
衣非雪可不會什麼耳鬢廝磨的溫柔技巧,只會像啃蘿蔔那樣生啃,弄得兩個人你進攻我也進攻,你不退也休想讓我退,本是纏綿柔情的親吻愣是被橫衝直撞的衣掌門搞得有點像……
喪屍互咬。
學以致用,看來當年沒在環琅白混,這不都用上了?!
說來也怪,明晦蘭既沒有相好的也沒有通房丫鬟,從哪兒學的這些這些?看來這人不僅偽善,還假正經!
明晦蘭一開始做好被衣非雪拒絕的準備了,怎料衣非雪非但接納了吻,還給予回應。
雖然方式激烈了點,卻給予明晦蘭新的刺激,他心想果然如此,比起溫柔的纏綿,這種兇狠的吞噬才更符合衣非雪的性子,也更符合他們二人之間的特殊氛圍。
一生宿敵,即便是親,也要親出血來!
明晦蘭食髓知味,但衣非雪親夠了,冷酷無情的把人推開,不讓啃了。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