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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衣非雪心裡顫了顫,有些手足無措,生平第一次因為「不知所措」而逃開宿敵的注視。

衣非雪瞥一眼地上的屍體,嗓音透著輕蔑的冷意:「真的都見過,何懼這群由怨念幻化的假貨?」

明晦蘭為之一笑:「是啊。」

衣非雪抓一把符咒塞明晦蘭懷裡,看著弱不禁風的蘭公子,長眉縮緊:「別離開我超過十步。」

衣非雪覺得不穩當,又抓了兩大把符咒給他:「十步內,就算北域三宗主一起上,我也能護住你小命。」

明晦蘭懷裡多到塞不下,最便宜的一張都要百金的符咒,跟撒冥幣似的被衣非雪嘩啦呼啦的扔。

「……」明晦蘭失笑,「多謝衣掌門。」

衣非雪冷哼一聲,故意道:「天生聖體麼,應該的。」

明晦蘭笑意更深:「修士鬥法兵荒馬亂,高境界修士對決,稍有分神都是致命的,我又怎敢拖累了你。」

衣非雪心中莫名軟了下。

明晦蘭靈機一動,說:「不妨這樣,我找個安全地方藏起來,等你解決完敵人再來尋我。」

脫離視線?不行,太危險了,必須得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踏實放心。況且還得找你,去哪兒找?

衣非雪一百個不贊同,正要否決明晦蘭的想一出是一出,就見明晦蘭從乾坤袋裡拿出樣東西。

一條水藍色手鍊,以晶瑩玉潤的琉璃珠串成,每一顆琉璃珠中間都有一枚紅豆大小的鈴鐺。

明晦蘭道:「這是明宗的靈寶之一,相思扣。」

衣非雪耳根頓時一熱。

什,什麼破名!!

明晦蘭拿起衣非雪的手腕:「相思扣是一對兒的,即便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相思扣不斷,你我二人同心永結。」

衣非雪心臟猛烈顫抖,一激靈,用力縮回手:「不戴!」

「為何?」明晦蘭天真無邪的眨眼睛,「這樣方便你找到我,或是你嫌麻煩,用它來傳召我也行啊。」

最後那句話中聽。

衣非雪稀里糊塗就被明晦蘭戴上相思扣。

然後忽然注意到,剛才明晦蘭給他戴手鍊時,隱藏在白色廣袖內的左手腕上,正有一條相思扣。

合著早就準備好了是吧?!

衣非雪有點無語,但到底沒有任性的遷怒什麼。而且說真的,相思扣很漂亮,就算不是靈寶,戴在手上當個配飾也賞心悅目的很。

起這麼個酸了吧唧的破名,其實就是永久性的追蹤符咒。

嘿,差點忘了,明晦蘭曾在他髮帶里暗藏追蹤符來著,本掌門還沒來得及算帳呢!

衣非雪在心裡記著。

給枯井周圍留下道靈力,衣非雪轉身就走。

一步一具屍骸,臭氣熏天,令人作嘔。

衣非雪封閉了自己跟明晦蘭的嗅覺,至於腐爛的屍身呈現出的慘不忍睹,對同樣見過地獄的二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明晦蘭邁過一具正在被野狗瘋狂啃食撕扯的屍體,內臟崩裂一地,血漿濺的到處都是,明晦蘭連眉毛都沒皺一下:「環琅距離景陽千里之遙,你當年是如何流落到這裡的?」

明晦蘭問完又補充道,「不想說可以不說。」

衣非雪沒有沉默太久,道:「我爹的關門弟子,我叫他小師兄,他帶我來的。」

明晦蘭立即明白這人就是風瀟說過的、背叛的親信。

衣非雪嗤笑一聲:「在他的立場看,他不是背叛,而是大義滅親。將我帶到環琅,五花大綁送往神廟獻祭,響應扶曦仙尊的預言,以求天下泰安。」

明晦蘭在心裡冷笑,擅自將此背主忘恩的東西罵了個狗血淋頭後,心平氣和的問:「你是怎麼脫困的?」

衣非雪給予明晦蘭不出所料的回答:「把他殺了,自然就脫困了。」

他輕描淡寫,眉宇間蕩漾著神氣的愉悅,將手刃師兄說的仿佛吃飯睡覺那般隨意。

對於背叛者,以衣非雪的性格絕不會手軟,且死後別說耿耿於懷,不「閒著沒事就鞭屍」已經是他寬宏大量。

明晦蘭卻察覺到隱情:「第一次?」

衣非雪:「什麼?」

明晦蘭:「殺人。」

當年的衣非雪還不滿十二歲。

衣非雪定了定神,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答非所問:「你呢?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衣非雪以為明晦蘭會貫徹始終的冠冕堂皇,說什麼「慈悲」啊、「殺業」啊、「雙手從未染過鮮血」啊之類的。後來猛然想起死的憋屈的木劍陳,這算蘭公子的處女作?

「記不得了。」明晦蘭道。

衣非雪猝不及防。

他雖然早知道明晦蘭偽善,外表小綿羊,實際是千年老狼,但委實沒想過他殺人如麻嗜血成性到殺多少人都記不清了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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