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深情厚誼,所謂至死不渝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明如松目光兇狠:「你是想給你娘報仇?要用歸塵誅的為父魂飛魄散嗎?」
「怎會,弒父之舉大逆不道,會遭天打雷劈的。」明晦蘭抬起眸子,眸光稱得上溫柔,「您瞧明隱竹就知道了。」
明如松眼睛瞪得凸出來,剎那間感到不寒而慄:「你……」
明晦蘭笑而不語。
木劍陳太笨了,光是想利用明隱竹報復明宗,卻挖空腦袋也只想出來個下咒。
咒術有被解咒的風險,尤其是血親之間解咒更為容易。
不過木劍陳命好,老天都幫他,讓他偶然得到一卷秘法,上面記載著上古禁術——如何將人煉成傀儡。
傀儡這玩意兒就保險多了。
被榨乾魂魄的,沒有迴轉的餘地。
或許是父子間的心有靈犀,明如松隱約懂得了什麼,驚駭的魂魄顫抖:「你瘋了嗎?你是不是人啊!!」
魂魄散發的青光映在明晦蘭臉上,如玉面容冷白厲冽。
「我……是嗎?」明晦蘭半笑不笑的反問。
「我是父親口中的孽障,是弟弟嘴裡的好材料,是繼母的眼中釘肉中刺。」
明如松駭然。
明晦蘭道:「你做賊心虛,看我越長越大本領越來越高,你是日夜寢食難安,唯恐我因為我娘的事怨恨你報復你。」
「可惜你子孫綿薄,被你寵愛的明隱竹天資不足,為了明宗你不得不留著我。又眼見我名聲越來越響,你如履薄冰,左右矛盾。」
明如松啞口無言。
「明隱竹。」明晦蘭輕輕念叨這個名字,「他一生下來就粘我,一口一個哥哥,喊得親昵。記得那年,他非要我帶他去忘川撈魚,我說河水湍急,忘川通幽冥,太危險了。他卻說那裡的魚最是鮮美,結果我就掉河裡了。」
「那只是意外!」明如松大喊,「而且你最後毫髮無傷,反倒是隱竹——」
明晦蘭:「是明隱竹從後面推我,您千萬別說您不知道啊?」
明如松瞳孔顫抖。
明晦蘭長眉舒展,雲淡風輕:「後來明隱竹不再耍這種低端的小花樣,我以為他受到教訓了,原來他是另有圖謀。明隱竹天資遜色,若能得到我的靈根,必將扶搖直上,真是好材料。」
「而父親您也茅塞頓開,若心愛的小兒子能因此脫胎換骨,那真是皆大歡喜。」
明晦蘭輕描淡寫,仿佛說的都是別人家的恩怨情仇:「柳娥性子衝動,臉上藏不住事,所以你沒告訴她這些詭計。這也就險些壞了大事,柳娥和木劍陳密謀害我,也是我走運,正巧中毒躲過一劫。」
明如松目眥盡裂:「正巧?」
明晦蘭微微一笑:「是啊,巧合。」
明如松渾身難以抑制的顫抖:「你果然一直在裝單純,你什麼都知道,你一直在裝!孽障孽障!都怪我一時心軟養虎為患,真是養虎為患!」
明晦蘭這下沒收住,大笑出聲:「養虎為患總好過養別人家的小貓。」
明如松:「你說什麼?」
明晦蘭扶額搖頭,有些不可理喻的嘆氣道:「明宗主一直在鎮魂幡內睡覺,都對外界風吹草動充耳不聞嗎?也罷,父親年事已高,僅憑殘魂在世間苟延殘喘,難免遲鈍點,您慢慢想,慢慢回憶。給您提個醒,就從『你當真愛我嗎,若當真,可否為我犧牲一下』開始。」
明如松:「?」
殘魂顫動:「?!」
明如松雙手抱頭,嘶聲力竭:「啊!!!賤人,□□,啊啊啊!!」
明晦蘭面無表情道:「明宗主息怒,當心魂飛魄散。」
明如松怒不可遏,近乎癲狂:「啊啊啊啊!!本宗主竟寵信你們母子多年!!」
「柳娥木劍陳,你們這對姦夫□□!」
「明隱竹這個畜生,雜種,啊啊啊啊!!」
孱弱的魂魄哪能經受住這般直擊靈魂的刺激?
剎那間魂飛魄散。
身為子,豈能弒父?明如松是自己死的,自己給自己氣嘎了。
衣非雪:「……」
月華如水,晚風輕吟。
當魂魄產生的光芒徹底消散,他的面容也陷入暗沉。
遙遙而立,看不清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