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走廊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陶灼貼著門縫溜了進來,朝蔚寧道:「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啦?」
她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笑意盈盈,哪有半分打擾人休息的忐忑。
無非是習慣性地明知故問。
蔚寧揚了揚眉,笑道:「嗯。」
不在陶灼預料範圍內的一聲「嗯」,陶灼噎了下,然後笑得乖巧:「那我回去?」
蔚寧看她兩眼:「你找我什麼事。」
「我怕你手疼。」
和痛相比,疼這個字在聽感上,自帶一點軟糯感。
從陶灼口中說出來,更是輕軟。尾音微微上揚,像小貓伸出肉墊在人心尖上輕輕撓了一下。
她說話時眼神十分專注,緊緊地黏在蔚寧臉上。
蔚寧和她對視一陣,挪開目光:「已經不怎麼痛了。」
「我再幫你熱敷一下吧?」陶灼很熟練地去打熱水。
蔚寧看著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和我說?」
如果只是敷手腕,陶灼應該一開始就會直接過來,而不是還要專門詢問她一聲。
陶灼拉著蔚寧到沙發上坐下,用熱毛巾裹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輕聲問:「你累不累?」
陶灼眼眸熾熱明亮,仿佛能夠洞悉人心。
蔚寧每次和她對視不了多久,就會下意識想要避開。
「為什麼這麼問?」蔚寧儘量平靜地看著陶灼的目光,反問道。
陶灼捂著毛巾按摩蔚寧的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
她曾經的職業經驗,放在蔚寧身上都不適用。
蔚寧堅持了這麼多年,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但今晚的巔峰對決之前,陶灼莫名感受到了蔚寧的那一絲不安。
歸根結底,蔚寧不是神,而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或許也會有猶疑,有不自信的一面。
整個夏季賽,蔚寧都是以玩工具人打野為主。
原因一是驚蟄這個「大boss」實在太強大,她們時雨如果要越級打怪,就必須得保留一些壓箱底的戰術。
二是為了鍛鍊其她隊友,給隊友們更多發揮的空間。
陶灼心想,也許還有第三個原因。那就是,蔚寧希望自己承擔最多的質疑聲。
陶灼加入時雨之前,蒲晗曾勸過她,時雨面臨的輿論環境很複雜,大部分新人都是承受不了的。
她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方面,但蔚寧必定會為她和小馬考慮。
雖說讓新人來C,萬一新人沒玩好,也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但這個是避免不了的,是每一位選手都必須面對的考驗。
而且萬一新人C出了高光,必定會得到加倍的稱讚。
至於蔚寧,她一天不亮出縱朝暮,一天不玩強勢型打野,那些有關她實力下滑的質疑聲就一天不會散去。
還會有許多人勸她早點退役,給新人讓出位置。
蔚寧吸引了最多的火力,針對別的隊友的批評聲自然就會少些。
她就這樣背負了近一個賽季。
幸好,今晚第五局巔峰對決她們贏了,而且蔚寧還拿到了這局MVP。
沒有什麼是比戰勝驚蟄更有力的證明。
今晚過後,那些認為蔚寧實力下滑的言論定會減少一大半。
不過,陶灼卻有別的擔心。
在岑曳提出玩縱朝暮時,蔚寧拒絕了。
陶灼不知道這是出於戰術上的考慮,還是說,玩了一個賽季的工具人後,面對驚蟄這樣的強敵,蔚寧也有些不自信了。
燃星真的很強。
陶灼一整個賽季基本沒死過,在燃星手裡卻死了無數回。
就算是前世,也沒有誰能讓她在一場Bo5里死這麼多次。
蔚寧是個非常理想主義的人。她希望整個游夢圈子越來越好,她也一直都帶著欣賞的目光去看待每一位選手。
她從不會因年輕天才的耀眼光輝而感到刺目。
但,在賽場上,與這樣年輕的強大的對手過招時,蔚寧是否也會自我懷疑呢?
她要對抗的不僅是對手,還有時間。
陶灼不知道蔚寧內心深處的想法。
就算有迷茫,蔚寧也不會暴露在她人眼前。
她唯一能做的,是給蔚寧足夠多的支持。
想到這裡,陶灼抬起頭,注視著蔚寧的眼睛:「在我心裡,蔚藍姐就是國內最厲害的選手。我沒說全世界,是因為我們還沒打全球大賽,沒和TY的人交手過,所以我不說這麼誇張,免得蔚藍姐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