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因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透過他身後的那個小小玻璃窗還能看見外面的場景——當然也包括逐漸靠近的尤利塞斯。
那個神經病!
她趕忙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繞回到公事上,滿臉嚴肅地開口:「冕下,你們這次戰爭波及到了愛莉希安的領域。」
綏因有些驚訝,原來有這麼寬廣嗎?他又聽聞雅姆這學得有模有樣的腔調,不由得覺得好笑,他道:「你是來問罪的?」
要不就是來告狀的。
雅姆……雅姆還是個孩子吧?
他想起來那個從十歲就開始跟著埃利夏出入各個場所的孩子,每次他都要感嘆一句壽命長還是好,不用急著給自己找繼承者。
「不,」雅姆的聲音略顯沙啞,眼底的青黑十分明顯,可眼睛卻格外明亮,像是能灼燒夜空的太陽,她深吸一口,「不是,我們加入且不追究任何責任,作為交換,我們要成為盟友,真正意義上的盟友,三十年的時間,怎麼樣?」
「按照愛莉希安的發展速度,我們很虧。」
「但也沒有害處不是嗎?」雅姆的眼底的驚慌轉瞬即逝,綏因只捕捉到了它消失的痕跡。
「嗯。」綏因欣賞這樣的人,勇於抗爭且不怕死,他忽略掉雅姆的不自在和故作鎮定,笑得開懷,「行。」
親眼見著雅姆的眼睛一亮,他趕在對方道謝之前開口:「不需要幫忙,我給你一個IP,看到那架飛行器了嗎?」
「摧毀?」
「不,護航。」
「沒問題。」
綏因道謝的話未說出口,通訊便被掛斷,生怕他再多提幾個條件嗎?
他的心情有那麼一秒鐘多雲轉晴,但很快又想到了仍然在醫院裡躺著的戈菲和弗爾弗吉斯擄走的那枚卵,瞬間又降到了冰點,然而就在這股暴虐的情緒無處釋放之時,一道聲音憑空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滋滋……滋……不是要談談嗎?】
上鉤了。
「啊……是要談談……」他揮了揮手,眼前的艙門瞬間打開,在他被壓強壓出去之前,精神力填充整個空間並注入能量形成一個天然屏蔽場,綏因這才做出邀請,「敢來嗎?」
他知道主神受不了這樣的挑釁,祂一定會來!
就在綏因心底這樣默念了沒一會兒,「尤利塞斯」扭曲的身影便出現在視線之中,皮膚上細細密密裂開許多條口子,滲出一絲絲泛灰藍的液體漂浮在傷口之上,他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死敗的藍,像是一顆刻意模仿眼睛的磨砂玻璃珠。
身後推拽著一灘水痕,他停在門口,毫無顧忌地深入其中。
「好久不見。」
綏因的笑容愈發真摯,他淺笑著,自始至終都沒起身,伸出手掌心朝上對他做出邀請的動作,而後同主神對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尤利塞斯」沒有搭理他,只是向前一步坐下,並未動桌面上的水。
【你……想談什麼?】
「談談你為什麼要殺我,我留下來,這個世界留給我,兩個月下一次世界,抽成從五成漲到六成,」綏因咬住杯沿,遮擋住笑意,只有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如同黑洞般神秘,他鬆開牙齒,笑道,「唯一的要求就是這個世界留給我。」
【我拒絕】
「尤利塞斯」的腦袋稍稍傾斜,綏因猜測他大概是想要表達疑惑或者歪頭嘲諷,但很不幸,他的腦袋落了地,滾了三圈撞上了他的腳。
他不得不彎腰,將腦袋拎起來放在桌子上,又從口袋裡掏出那枚晶核,一同放在了桌面上,朝著它揚揚下巴:「喏,這是定金,不考慮考慮?」
「據我所知,你沒有更好的選擇,比我聰明的沒我強悍,比我強悍的……你大概也沒有好選擇,就算你找到了又能怎麼樣,他們的資歷尚淺,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大問題,況且——」他的身子前傾,伸手在祂脖頸離斷處摸了一把,細細打量指尖沾染著的粘液,笑著說,「你也快沒有能量了,這麼大張旗鼓,就為了和我兩敗俱傷?」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但綏因沒有很多時間給祂思索,如果不能主動上鉤,那他就不得不花費巨大代價去處理這位攔路石了。
三分鐘、十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過去了,尤利塞斯的呼吸停止,身體縮小了一半回歸到正常水平,液體滴落在地面上朝著艙外流淌而去,出門的瞬間脫離重力場漂浮在空中。
光腦叮叮咚咚響個不停,但綏因並未急著去查看,不外乎就是雅姆、軍隊,或者柯瑟,這個世界最大的威脅就在眼前,他不需要再去布局,也不需要精心算計(雖然也不擅長)。
綏因並未等在他前面開口,而是喊來了AI續一杯茶水,又一個十分鐘過去,「尤利塞斯」動了,他的手顫巍巍地伸出來,徑直朝著那枚晶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