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因能感覺到指尖嵌入肉里的滋味兒,但他不為所動。
外頭閉目養神的拉曼一聽到動靜便徑直打開門闖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他通知後飛奔而來的柯瑟,柯瑟的手裡還攥著那管鎮靜劑。
綏因沖他點點頭,反手捏住戈菲的手腳,將他按在床上,無視他的掙扎,只是一遍遍地低聲絮叨:「沒事的,等我回來……」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他身邊的拉曼和柯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聲氣,上前幫忙壓住戈菲的右手好讓柯瑟來注射藥劑。
綏因能感覺到戈菲的掙扎幅度越來越小,只是那雙眼中充滿了不甘和絕望,還有那樣深沉的失望,仿佛要將他整個刻進眼睛裡、刻進心底,綏因被這樣的視線盯得很無奈,他伸手將戈菲面頰上淚水沾濕的髮絲理順,又輕輕蓋在他的眼睛上,輕柔地吻在他的額頭。
「先這樣吧,藥效只能維持兩小時,兩小時後你沒回來我們就補一點,你……」柯瑟下意識用對待患者家屬的語氣,一邊收拾著針頭一邊絮叨著,直到他和綏因的視線相接才長嘆了口氣,「你能回來吧?」
「廢話,地點發我,三小時後這裡見面。」
綏因坐在床邊,小臂上是蜿蜒而下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制服,他掀起眼皮子瞅了眼柯瑟,稍微整理了一下前襟,拂開柯瑟想要為他處理傷口的雙手。
他走的好像沒有任何留戀。
如一陣風,匆匆趕來,又匆匆離去。
攥著從戈菲的手中「偷」來的戒指和柯瑟給他的坐標,綏因幾乎是逃離的姿態遠離這所醫院,他從未坦誠地告訴過任何人他的秘密和底牌,當然也包括那個系統,他也沒有說,從那個西幻世界回來的時候,除了世界晶核,他還帶回來一張可以撕裂時空的咒語。
不能保證距離和位置,因為並非本時空產物,他原本也只是覺得好玩所以留下個紀念,沒想到此刻卻有了作用。
沒有時間停留,他第一時間催動咒語,下一秒便消失在醫院的牆角,只有不遠處的樹沙沙作響,表達著震驚。
-
在距離維什亞三光年之外的宇宙,弗爾弗吉斯因為長時間的躍遷和精神力損耗導致精神渙散,一隻手搭在操縱推桿上,完全沒有使勁,但飛行器卻顯示手動駕駛並全速前進。
精神絲漂浮在空中,每隔一小段距離,精神絲上便閃爍著怪異的淺灰色光芒,似乎還夾雜了一點兒綠。
這裡是維什亞與日暮川的交接之所,一道有重兵把守的航線且延伸入無垠宇宙,只是不知為何,這裡的軍隊少了五分之三,剩餘的哨兵並未發現這位鬼鬼祟祟的偷渡者。
柯瑟借著綏因的名義派出去的軍隊也在不斷行駛中漸漸消失,只是稍微加速靠近了些,他們便這樣消失在這片神秘的宇宙之中。
靜悄悄的,誰都不知道。
弗爾弗吉斯只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息包裹著他,精神得到放鬆,靈魂也被放逐,像是回到了母蟲的懷抱,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看見了那個古老豐饒的種族和他們的疆域,一望無垠,漆黑無比的黑幕和點綴其中的星星,他似乎看見了——過去!
夢中,他看見了那個消失的飛行器,一架接著一架,從四面八方而來——
等等!
不是夢境?!
當他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之時,理智瞬間回籠,鈍痛襲來,數次躍遷後堆疊的痛感在此刻全部湧入,弗爾弗吉斯直接跪倒在地面上,手指從操縱杆上脫離。
他滿頭霧水地坐在地上,驚愕地發現飛行器仍然在以一種相當快的速度在運行!
弗爾弗吉斯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手指卻觸碰到了一個硬盒子似的東西,他捂著心口回頭一看——
要死了!
把自家上司的蛋偷了!艹!
頗有一種跑路的風範……
只一眼差點給弗爾弗吉斯嚇得心臟驟停,他下意識想要聯繫綏因,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的聯繫工具,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訓練有素的軍官在迅速起身,瞥見操作屏上大大的「手動駕駛」之後驟然頓住,一切的行為都變了味道,他沉默著走上前,試圖更改駕駛模式,失望的是,一切的舉動對於這架飛行器來說都是沒有效果的。
再沒腦子的蟲此刻也能意識到自己是被算計了。
「砰——」
弗爾弗吉斯一拳頭錘在屏幕上,無奈地逼迫自己回復冷靜,重新回到駕駛座上,開始憑藉外周路過的星系開始辨認周圍的環境和並試圖以此來確定自己的方位。
很快他就成功定位此刻的位置——前線。
是的,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