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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鏡子裡的雄蟲對視, 眼見著屬於蟲族的特徵一點點減少, 鏡子裡的傢伙呈現出一張稚嫩的臉和那與他的樣貌絲毫不吻合的深沉的眼, 綏因的身形漸漸變得透明, 直到最後什麼也沒有。

窗外仍舊風雨大作,雨聲不停雷雲滾滾,戰場上如菟絲子般瘋狂蔓延的、扒著軍艦滋生的蒂斯特曼種仍舊保持著他們瘋狂的行動, 尤利塞斯的屍體在眼前飄過,只剩下了上半身,整個下半身的截斷面液化飄散, 周圍的液體瘋狂爭搶這一點點暗淡的螢光。

剎那間——

萬籟俱寂。

世界被按下暫停鍵,雨絲停頓在半空中,墜落在水窪里飛濺出的水滴也停頓,構成完美的藝術品,閃電定格在空中,長久地照亮著一片孤寂的大地,數光年之外的戰場,爆炸也被定格,隱約還能見那艘爆炸的軍艦上駕駛員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

什托保持著那個低頭的動作,手裡是一個撥出去無數次卻沒有人接通的通話頁面——綏因。

空間在扭曲、壓縮,畫面在搖擺、分離,時間的概念消失不見,世界一點點褪去色彩直到眼前被一片刺目的白覆蓋,它被洗去一切罪惡和黑暗、一切物質、一切概念,直到最後歸於一個原點。

世界再次年輕。

它也回到了幼年。

綏因是在一片被橫豎線條堆滿的世界裡醒來的,他睜開眼只看到了無數道垂直向上的金色線條,比頭髮絲還要纖細卻堅韌得多,就豎在他的眼前,綏因不受控制地對著它伸出手,輕輕一撥,正片空間便劇烈的震顫,他的腦海內湧現出了一系列的事情——

一條與他毫不相干的人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每一個人生節點甚至是每一天吃了什麼、每一小時的行動、每一秒的心跳呼吸,一條龐大的時間線呈現在他的腦海之內,占據著他的資料庫。

恍惚間他的手背碰到了另一條豎線,這次他看見的是一顆石頭的一生,他閉目,那顆最終化作風沙湮滅的小石頭的一聲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綏因似有所感,他抬頭,只看見了無數條絲線匯聚成一條粗一點的線,然後那些粗一點的線再互相纏繞再粗一點,就這樣一根根、一層層的纏繞,如同一棵樹,直衝雲霄。

綏因心念一動,他的身邊圍繞著那棵「樹」出現一個環繞其向上的階梯,仍舊是高聳入雲,綏因毫不猶豫地踏上。

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只因為在此之前並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輕易使用錨點。

固定在地面上的絲線如髮絲般井然有序,越往上「髮絲」越少,越糾纏不休,再往上,發束的根數已經很少了,繼續往上直到最後只剩下一根巨大的「繩」,綏因停在那些絲線匯總的起點,他想,這就是宇宙的命運。

如果說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由「神」來擺弄的劇本的話,這裡就是「神」對劇本的加工廠,那些絲線就是命運的現實體現。

綏因大概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他回到了地面上,花了一點小小的時間找到了屬於戈菲的那條線——這裡沒有他——這是他干涉蟲族的唯一辦法。

只是在他伸手想要觸碰那些絲線的時候,那根金色的絲線驟然變化,煙霧在瞬間將其染黑,黑色間夾雜了一絲絲鮮紅,泛著紅色的光澤,綏因的手來不及收回,在觸碰的一瞬間,一陣尖銳的劇痛刺向他的太陽穴,在這樣的攻擊之下他失去意識。

在漫長的等待中,他無法分辨眼前的是黑暗還是他根本就沒有眼睛,感受不到眼睛眨動也觸碰不到任何物品,整個人仿佛是懸浮在膠體之中,動作緩慢,仿佛被什麼東西包裹,又像是躺在了一個極為舒適的懷抱之中,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和滿足感讓他不得不驚醒。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必須這麼做,你知道這是對的。」

另一個聲音回答他:「我知道了。」

於是尖刺沒入血肉的聲音傳來,然後是咀嚼聲,肌肉撕裂的聲音,接著是摩擦骨頭和骨裂,最後才是炮彈和撕心裂肺的哭喊,他聽見有人罵他:「真狠心,另一個種族的命就不是命嗎?」

他聽見自己的回答——「他們也要死了,這是拯救,讓雙方都能獲益的辦法。」

眼前的黑暗漸漸褪去,黑暗逐漸勾勒出一個基礎的形狀,景色慢慢浮現在眼前,一隻巨大無比的亞雌以可怖的原型匍匐在大地之上,天空暗淡無星,森林中只傳來不斷的尖叫和吶喊,綏因隔著虛空同那隻亞雌對視,他幾乎是在瞬間便喊出了她的名字——「娜提亞維達!」

亞雌似有所感般低頭看著大地,只是視線穿透綏因透明的身體落在他的身後——一個穿著大紅色裙擺的女人身上,她用古老而神秘的語言輕輕吟唱著最原始的戰歌,樹葉簌簌作響像是在回應她的期待,那女人說:「我會守在這裡,千年萬年,你殺不死我就只能等著我的報復,我堅信事以密成,卻沒想到秘密和細密都沒能阻止我成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中的那隻螳螂,我聽不懂你的語言,但你懂我,雌性是慈悲的,但蟲母不是,你身上有著太多的血氣,稚嫩卻殘忍,是誰將你變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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