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地有些遠,信號不好,我趕了十二小時的路,下次……」
綏因進門的時候是凌晨三點,整個莊園都漆黑一片,城堡內更是沒什麼光亮,然而當他進門打開客廳燈光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他背對著戈菲將帶回來的東西放下,嘴裡下意識解釋。
他僵住,上次說這種話還是一百多年前,在他將年幼的戈菲獨自扔在家自己出差回家後,總會帶上一件禮物和這樣並不走心的道歉。
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綏因放下東西,回過頭去看戈菲,映入眼帘的是截然不同的雌蟲:髮絲凌亂像是很久沒有打理,眼眶通紅又像是哭過了一通,但他沒有證據。
要開始哄孩子了。
綏因揣起送給他的小禮物,走到沙發邊,腳步略快卻不失冷靜,戈菲坐在沙發上,仍舊失態,但看到綏因的那一刻已然開始調節自己,比最開始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朝綏因伸出手,綏因順著他的意思半蹲著,將他抱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腦勺:「怎麼了,我不就走了幾天嗎?」
戈菲氣急,不顧形象地沖他低吼:「這叫幾天?!」
他一咬牙,又咬緊下唇,半晌惡狠狠地瞪著他,倒有幾分議長的氣勢,只是眼淚不爭氣地落下:「我還以為……蟲屎!」
戈菲不再和他對視,而是拽著他的胳膊靠在他頸側,應該是眼淚蹭上他的皮膚,有些燙。綏因由著他任性,半開玩笑道:「你以為什麼?」
戈菲身子一僵,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把將他推開,自己靠在沙發上,嘴角含著一絲冷笑。
「我以為你死外面了!熬了幾天夜又熏了會兒眼睛,準備在你葬禮上裝裝樣子再繼承你的一切呢。」
「這麼想我死?」綏因神態自若地坐到他身邊。
戈菲默不作聲往旁邊挪了挪。
綏因跟著過去。
又挪了點。
綏因沒什麼耐心,一把將他攬過來按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實話。」
戈菲梗著脖子:「對啊,你死了就沒蟲管我了,我愛怎麼樣怎麼樣,活得不比現在自在?!」
綏因只覺得好笑,他現在就像炸了毛的兔子,氣得發抖瘋狂跺腳卻要被當成可愛的表現,但還是可愛。
他將送給他的禮物塞到戈菲手中,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起來了,洗洗睡去,這件事是我的錯,忽略了家裡還有一隻蟲,下次不會了。」
戈菲驚疑不定,似乎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就這樣道歉了,和他印象里的綏因完全不同啊?
但還是搭上了綏因伸出的手。
同樣不解的還有系統。
【你怎麼這會兒又不介意了?】
綏因沒說話,牽著戈菲上樓,他說出口的承諾必然兌現,這是他的底線,壞傢伙也是有自己的原則的。
他摸著喉結上的黑色小痣,唇角微勾。
這世界越來越有意思了。
第18章
戈菲陷入了沉默。
具體表現為無視他的存在,該洗漱洗漱該睡覺睡覺,不說話不交流,像個木頭,綏因有些頭疼。
他不喜歡毫無生機的東西,像那些冷冰冰的權利地位一樣,對他來說唾手可得但毫無吸引力。
他養大戈菲的理由之一就是:有趣。
見證一個生命的成長,親手打造它的形狀,給他預設發展的軌跡,這和養活一株植物的感受截然不同,但遠比養活植物要難得多,可能性也更多。
「怎麼了,發脾氣幹什麼?我又惹你生氣了?」綏因從浴室出來就看到自己養的傢伙靠在床頭髮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光亮的夜幕。
戈菲聽到這動靜,扭頭看了他一眼,仍舊沒說話,但朝著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
綏因一把打掉又順勢抓緊,輕輕一拽便將半倚在床頭的雌蟲拽到懷裡。
「別生氣了,我的錯,嗯?別怕。」
戈菲難得回了他一句話。
「我有什麼好怕的。」
「是啊,你有什麼好怕的。」綏因沒點破他逞強的話,假裝自己已經忘記了進門後同戈菲對視時那雙夾雜著驚喜和劫後餘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