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離開他們宿舍那棟樓,還有兩三百米,蔡致遠一腳剎車,怒道:「下車。」
陸培德嘖了一聲:「蔡先生,小氣了啊!」
「滾!」蔡致遠熄火。
陸培德下車,往前走去,蔡致遠抽出一支煙點燃,看見邊上機車飛馳而過,他發動了車子,緩緩跟上,照亮陸培德的路。
到了他們宿舍那棟樓的下面,陸培德反過來,到車窗前敲了敲,蔡致遠搖下車窗,陸培德說:「謝了!」
「家世只代表家裡,說說你吧!蘇菲是港大畢業的,你呢?」
蔡致遠看著陸培德的臉漸漸垮下來,他暢快地笑出聲:「晚安,做個好夢!」
蔡致遠倒車離開,陸培德氣得咬牙。
氣歸氣,上樓前陸培德已經調整好了心態,走進樓道,坐電梯回宿舍,進門見壽伯在看電視,他問:「壽伯,今天手氣怎麼樣?」
壽伯來得時間長了,結識了牌搭子,常常去打牌。
「今天出去走了一圈,沒打牌。」壽伯叨叨。
陸培德拿出他媽讓二叔給帶來的茯苓餅,拆了一塊給壽伯,說:「壽伯,明天早上咱們去我二叔那兒。」
「好。」壽伯吃了茯苓餅,到柜子里拿出一大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就隨便買了些。」
陸培德一看:「您回澳城了?」
「沒有沒有,是淑可來港城,幫我帶過來的。前兩天我跟阿勤說你二叔要來港城,讓他幫忙一起想想,給你二叔準備些什麼,讓他帶回去。」
阿勤是他們澳城的鄰居,那個雜貨店的老闆。
壽伯興致勃勃地拿出澳城和港城的糖果餅乾。他還拿出三個錦盒:「這是給你媽媽和嬸嬸的禮物。」
陸培德打開看,裡面是黃金項鍊。他說:「壽伯,這哪兒行啊?太貴重了。」
「不貴重。阿勤跟我說的,他這次回內地,就給兩個弟妹買了兩根項鍊。你把我帶在身邊,也把我當家人。那我把你的家人當成家人,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喜歡什麼。阿勤說黃金是最不會出錯的。」
壽伯看著他,自從老婆去世這麼多年,他都是孤零零一個人。有了阿德之後,他才覺得活下去又有了勁頭,尤其是阿德帶著自己來了港城,他們爺倆一起,他是真開心。
開心歸開心,但是有人管了,他真怕有一天阿德不要他了,他真回不到過去了。他想在他的家人面前好好表現,希望他的家人不要嫌棄他這個老頭子。
陸培德知道壽伯的擔憂,他低頭看項鍊說:「很漂亮,我媽媽和嬸嬸肯定喜歡。」
聽他收了,壽伯很開心,說:「阿德,去洗澡了。」
陸培德把東西放下,進浴室毛巾和汗衫短褲都已經放在凳子上了,他拉了浴簾洗澡。
聽見壽伯進來,陸培德說:「壽伯,襯衫和褲子要手洗的,我自己來。」
「我會洗,我來。你累了一天了。」
陸培德沒辦法,洗了澡出去,果然壽伯已經在給他搓襯衫領子了,他站在邊上說:「壽伯,這次二叔跟領導過來,行程實在緊張,他沒空跟您吃飯。下次等我忙完中環店,我帶您回北京。」
「知道,知道!你二叔是御廚,他忙,以後有機會的。」
陸培德從他手裡接過已經搓好的襯衫去漂洗晾曬。
爺倆一起洗了衣服,收拾了地板上床去。
床頭柜上,是寧寧推薦給他的酒店管理的書,他如往常一樣打開了床頭燈,翻閱了起來。
今天這些字,讓他有些煩躁。
他讀了高中就拿著烈士子女的名額進了國賓館。他們家的菜既然是給達官貴人吃,骨子裡刻著一個「雅」字,陸家培養廚子跟別的地方培養廚子不一樣,要學書畫,要能引經據典,他有空就逛書店,逛圖書館,也看各種書籍,也算是學了不少。
來了港城至今也只有寧寧這個學識豐富到像妖怪的姑娘,把他甩在身後,其他廚子,就算是錦瑩姐,他自認學識上自己也沒差她多少。
寧寧的學識夠廣博了吧?人家不也還在參加會考,要進港大?沒有那張畢業證,確實是差了些。
陸培德躺下,還是睡不著,聽著壽伯的鼾聲,到下半夜才睡。
偏偏第二天壽伯早起,陸培德捧了冷水洗了臉,吃了早飯,提著禮物和壽伯一起去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