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也有從大陸來的人,聽見范秀琴這麼說,用普通話告訴她:「姑娘,四十多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范秀琴一聽,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我爺爺、我爸爸當年在天橋賣藝的時候,可是要演胸口碎大石的。」
「你爺爺、你爸爸,又不是你。」
范秀琴一家都是天橋賣藝的藝人,解放後爸爸成了雜技演員,家裡從小就讓她練功。後來因為她出身好,國家分配她進了好單位,改學廚藝,但基本功還在。
范秀琴跟那個還在喘氣的花臂大哥說:「大哥,讓讓。」那個花臂大哥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便讓開了。
范秀琴做好伏地挺身的準備姿勢,大家以為她要挑戰兩位花臂男,便幫她數了起來:「一、二、三……」
數到三,這姑娘一條手臂放在身後,開始單手撐了,大家不禁驚呼,上一次出現這樣令人驚詫的場景,還是岳寧剛到寶華樓的時候。
花姐從裡頭出來,看見陸培德,又見地上正在單手撐的姑娘,低聲問陸培德:「這是誰啊?」陸培德半聽半猜,滿是無奈地說:「我師妹。」
花姐喃喃道:「內地的女孩子都這麼厲害?」
范秀琴數到二十,便不做了,站起身抱拳說道:「多謝各位老少爺們、阿姨嬸嬸!」
陸培德伸手拍了一下這個丫頭的腦袋:「進去吃飯了。」
范秀琴引起了大家的興趣,有人用普通話問:「陸大廚,這是誰啊?」
范秀琴聽得懂,立馬自我介紹:「我是陸培德的師妹范秀琴,以後就在寧宴和寶華樓做廚子了,我的拿手菜是包子、肉龍、餃子、火燒和炸醬麵。歡迎大家賞光!」
有人翻譯後,有人問:「你怎麼只會做主食?」
「其他的我也會,但沒我師哥手藝好。我師傅說我一丫頭,學那些做什麼?所以我來港城跟著我師哥好好學做菜,我要告訴他老人家,丫頭怎麼了?誰規定丫頭不能做大廚了?新社會了,婦女能頂半邊天。」范秀琴振振有詞。
「這是又來一個岳寧了。」有人笑著說。
陸培德說:「各位,我帶她進去吃飯了。」
他扯著師妹就往門裡走:「咱能過幾天再表演嗎?」
四個人走進寶華樓,寶華樓最顯眼的地方掛著大廚介紹。范秀琴指著陸培德的照片說:「師兄,你好厲害啊!」
她從頭往下看,又說:「師兄,不對哦!你們單位怎麼也重男輕女呢?我來港城,就是因為受不了師傅整天讓我找對象。」
「怎麼了?」
「你看看,這麼多廚師,只有一個女廚子。」
「那怎麼辦?女孩子做廚子的本來就少。一個廚子從學徒到出師,少則七八年,多則十多年,願意學廚的女孩子更少。不過現在你來了呀!你少給我出去『賣藝』,多在後廚學本事,早點上榜。」陸培德一時間都不確定把師妹叫過來是對還是錯了。
陸培德帶著他們坐下,點了同事們的招牌菜,跟壽伯說:「壽伯,您坐一會兒,我帶吳先生和秀琴去後廚看看。」
「好。」
三個人來到後廚門口,後廚正忙得熱火朝天。阿邦看見他們,問道:「阿德,你怎麼來了?」
「我師妹范秀琴,剛來港城。哥哥們多照顧照顧她。」陸培德又轉頭看向吳志海說,「這是吳志海吳大廚,新加入我們的台灣大廚。」
大家跟他們打了招呼。
「說了好久了,妹妹總算來了。」阿邦邊出菜邊說,「寧寧也打電話來了,說有新的大廚來了。原本以為明天才能見到呢!」
范秀琴聞著味道,因為沒穿工作服、沒戴帽子,她不敢踏進後廚,只能聞著味兒感嘆:「好香啊!阿邦哥,我要跟你學炒菜。」
何運邦看了看她,說:「可以是可以,不過炒菜講究速度,還得有力氣,你行嗎?」
聽見這話,吳志海忍不住笑出聲。何運邦不明所以,陸培德笑了一聲:「你等下問問花姐就知道了,我們先出去了。」
三個人一起出去坐下,吳志海一直有個疑問:「陸大廚,你還沒說外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陸培德提起茶壺給他們倒了涼茶,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台灣那邊怎麼樣,港城這裡魚龍混雜,旺角這兒更是如此。時不時就有那種道上背景的人來吃飯,寧寧背後有喬家和蔡家,他們當然不會故意鬧事。但是,這群人衝動、火氣大,一言不合就要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