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自強是從外地剛調過來的,不至於品出其中有多大差異,只覺得確實不太一樣,回味起來齒頰留香,還想再來一碗。
岳寶華黯然神傷,這碗拆魚羹比他親手做的還要好。老食客說那是志榮的味道。
隔壁桌忍不住了,一個人問:「到底是什麼樣的?」
周老爺子說:「把你的碗拿過來。」
這人還真把碗拿了過來,周老爺子接過碗,給他舀了小半碗。這位接過碗說:「謝謝啊!」
剛拿到手,他就聞到了香氣,這股香氣勾得他嘴裡口水直冒,舌頭都忍不住了。他甚至沒來得及坐下,就喝了一口。這真的是拆魚羹嗎?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街邊那些十天半個月都沒吃過一頓飽飯的叫花子,如此珍惜這小半碗拆魚羹,同桌的人被他勾起了十足的胃口,有人問:「不會比碗仔翅還好吃吧?」
「好吃。跟碗仔翅是兩種味道。」
「我們也加一道拆魚羹?」他們桌的人說。
周老爺子得意洋洋:「這可不是福運樓的廚子做的。」
「不是福運樓的廚子做的,怎麼能在福運樓吃呢?」
「對啊!對啊!這話可真奇怪。在福運樓吃飯,卻不是福運樓廚子做的,那是誰做的?」
宋自強站起來說:「同志們,聽我說,我是福運樓上級單位的。福運樓這些年技藝有所退步,所以我們請了已故國家名廚羅長發師傅的師弟,港城寶華樓老闆,岳寶華岳大廚來我們這兒指導。這拆魚羹是他孫女做的。剛才你們說很香的干炒牛河,也是她做的。希望有他們的幫助,福運樓能夠重現當年的盛況。」
「今天這干炒牛河確實不一樣,我這盤也香很多,牛肉也嫩,好吃!」
「我們這邊的也是這樣?不都是牛河邦炒的嗎?」
「不不不,不是牛河邦炒的。牛河邦炒的牛河我吃得出來,這盤更香,牛肉更嫩,滋味足,沒牛河邦炒的那麼油。」
「……」
周老爺子問岳寧:「他們那桌的牛河也是你炒的?」
「不是,那個小伙問我要了剩下的滴珠油去炒牛河。我就給他指點了幾句,是他炒的。」岳寧舀著拆魚羹說,「廚房裡其實有功底、有本事的人還真不少。馬耀星的基本功很好,下午我再試試他炒菜的手藝。阿邦叔就更不用說了。問我拿滴珠油炒牛河的那個小伙子,對火候的掌控也很到位。常見的幾道菜,稍微點撥一下,他們就能上一個台階。」
張經理匆匆過來,在宋自強身邊坐下。宋自強問:「怎麼樣?」
「我讓他先回去好好想想清楚。」張經理頭疼地說,「但現在福運樓後廚要是沒了他,也很麻煩。有誰能接下這攤子呢?」
「把干休所的姚元福調回來,把羅世昌調到干休所。羅世昌的手藝在干休所肯定夠用,干休所沒什麼發展,但級別不低。姚元福去干休所也就七八年時間,他熟悉福運樓,過來就能上手。跟姚元福談談現在福運樓的情況。」周老爺子側身到宋自強邊上,輕聲說道。
上面從外地調宋自強過來任職,也是因為他在地方上做出的政績。二商系統需要改變,尤其是賓館和飯店這些接待行業,急需變革。這麼調人,領導會支持。
「我先謝謝周老了。」
岳寧聽了,不禁感慨,也只有現在,只有國營單位,還會為羅世昌考慮出路。要是換成民營企業,這種人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岳寧快速扒拉了幾口飯,然後站起來說:「你們慢慢吃,我去炒糯米了。」
「我也一起去。」
岳寶華站起身,和岳寧一起回廚房。
她剛踏進廚房,那個拿了她滴珠油的廚子快哭出來了:「小岳師傅,一下子來了十來份指定要我炒的河粉,您那點滴珠油已經用完了。」
「讓老岳師傅給你們多熬些。等午市結束,讓他再仔細教你們,怎麼樣?」岳寧看向岳寶華。
「小岳師傅,您這是倒反天罡啊?老岳師傅都敢安排?」馬耀星跑過來調侃。
「阿星,等你有個孫女,小小年紀手藝就和你差不多了,我看你願不願意被她安排?」牛河邦笑著說道。
岳寶華把紅糖倒進鍋里,笑著說:「寧寧比我強多了,她跟她爸爸一樣懂得融會貫通。我是要飯出身,當年福運樓的蔣老闆給我們這群小子一口飯吃,讓我們進來打雜,我師傅看我機靈,收了我做徒弟,我就一直跟著師傅學。我確實越燒越好,但不像寧寧和她爸爸那樣,借鑑其他菜系,融會貫通。」
「老岳師傅啊!看著寧寧,您就別難過了。志榮哥看見你們祖孫在一起,心裡也會高興的。」牛河邦炒完一盤牛河後說,「難得啊!都沒人指定我炒牛河了。」
「全跑到阿建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