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世昌一想起馬耀星剛從岳寧手裡學了個拆雞骨,就恨不得跪在地上討好她,頓時氣得牙根痒痒:「你也滾!」
岳寧絲毫沒受影響,加入配菜,用炒勺攪動著拆魚羹,側頭看著羅世昌說:「如果福運樓是你羅家的,我管你教不教?反正倒閉了,也是你家破產。可這是國營企業,是國有資產。現在改革開放了,以後港商、外商也會來開酒樓。你想想,要是寶華樓開在福運樓隔壁,福運樓還會有人來吃嗎?沒生意,這麼多在職職工、退休職工的工資從哪兒來?」
岳寧上輩子的父親也是這樣的人,守著自己那點手藝,剛開始連她這個女兒,有些配方都不肯教。實在是兒子不成器,沒辦法了,才非要她保證,學會後要留在自家酒樓。她當時立馬扔了炒勺,讓父親愛教誰教誰去。
她離開了家裡的酒樓,她弟弟又沒本事,父親中風後,力不從心,家裡的酒樓漸漸沒了客人,還欠下了一屁股債。父親求她救救酒樓,她一口就拒絕了。給沒有生命力的酒樓注入資金,就如同養活一個行屍走肉。
她的寧燒臘,所有菜品都有標準流程,配方被人盯著學;她的寧宴,作為高端餐飲,廚師是關鍵,外頭高薪挖他們的廚子,寧宴確實也成了粵菜廚師培訓學校。那又怎樣?一家家罵著寧燒臘,喊著正宗廣式燒臘,打著「寧宴平替」「寧宴主廚主理」的旗號,不還是蹭她的流量?
營銷手段只是輔助,僱傭優秀人才、推陳出新、嚴格品控,才能保持生命力。
岳寧舀了一勺馬蹄粉攪勻,給拆魚羹勾芡:「另外,你們一家四口都在福運樓。你兩個兒子都到了找對象的年紀,想過你今天這個舉動會有什麼後果嗎?你要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那就鬧!還想有迴轉餘地的話,去拿掃把,把地掃乾淨。」
一家子全在福運樓,一個有家有口的中年男人往往最不堪一擊。羅世昌氣得渾身發抖:「你……」
「你覺得我欺人太甚?我是讓你到此為止,別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外頭待崗的人那麼多!」岳寧的拆魚羹出鍋,倒進湯碗裡。
廚房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有人跑去叫了張經理。張經理進來時,正碰到端著碗往外走的岳寧。岳寧說:「張經理,好好給我羅伯伯做做思想工作。」
岳寧剛出廚房門口,就遇上了不放心趕來的岳寶華。岳寧把碗遞給岳寶華:「他總得接受現實。」
自己可以看在羅爺爺的面子上,不計較羅世昌想吃絕戶的心思,但福運樓後廚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廚子,被壓得沒了心氣,對得起這塊老招牌嗎?
上輩子她收購過一家背景和福運樓相似的老字號。那家老字號1983年跟港商合資,港商沒經營好,1988年又回到國有,九十年代末又跟另一家港商合資,十年後再次失敗告終。眼見要倒閉關門,她的粉絲們在評論區訴說著童年的回憶。
不為賺錢,就為了粉絲,她決定收購這家負債纍纍的老字號,併入寧宴旗下。原本打算做真正的寧宴平替,然而真到手後,研究歷史、考察菜品,和粉絲們互動交流,追尋他們記憶中的味道,復刻一道道老菜品。原本只是想寵粉,沒想到這家老字號復活了,活出了它本該有的樣子,成了粵城的一個打卡點。
一個和自己無關的老字號,她都願意去救,更何況這是福運樓啊!爺爺、羅爺爺和爸爸學手藝的地方,她這輩子的手藝也大多源自福運樓的傳承。
她還能讓羅世昌留在這裡嗎?
岳寧來到大廳。自從打倒地主老財後,大家都是勞動人民,也就沒有了包房的概念。宋自強和周老爺子都朝她這邊看過來。
岳寶華把拆魚羹放在桌上,對周老爺子說:「周老,嘗嘗寧寧的拆魚羹。」
岳寧看到她面前的碗裡留著小半碗干炒牛河,岳寶華說:「你周爺爺把第一口留給你了。」
「謝謝周爺爺!」岳寧低頭吃河粉。
「你做飯給我吃,還謝我?」周老爺子邊舀拆魚羹邊說,「阿女,你這手藝一點兒都不輸給你爸爸啊!」
岳寧搖頭:「其實這干炒牛河,如果阿邦叔認真炒,會比我炒得更好。他偷懶,為了省事連著炒,在牛肉過老和河粉沒炒干之間做了折中。我看他對火候的掌握恰到好處,『牛河邦』這個名號,名不虛傳。」
「唉!他啊!」周老爺子搖頭嘆息。
「絕了!這拆魚羹真的絕了。」胡主任一驚一乍的,把旁邊幾桌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周老爺子也正在喝:「這拆魚羹的味道,跟小岳做得一模一樣。」
岳寧上輩子做的拆魚羹或許還有不同,這輩子爸爸給她做、教她,後來爸爸走了,她想念爸爸,做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往爸爸做的口味靠攏,成就了這碗最有岳志榮味道的拆魚羹。
胡主任是本地人,福運樓是他們下屬的飯店,福運樓的每一道招牌菜,他能不熟悉嗎?周老爺子喝這拆魚羹,就像老茶客、老煙客,已經到了品的境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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