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令姜才剛搬完家,正帶著人歸置行裝, 不只是從鄒府帶來的,還有些從鄧州帶回來,還沒來得及拆開的。
不單是她,寧大夫人還在這兒瞧見了一個熟人:「噢,格非娘子——」
徐太太向她福了福身,叫了聲:「嫂子。」
寧大夫人笑著跟她打聲招呼。
院子裡雖搭了涼棚,聊以蔽日,可盛夏畢竟是盛夏。
就算是遮住了火辣辣的陽光,那風,那空氣,全都是熱的,想逃都沒處逃。
寧大夫人嗔怪小姑:「這麼熱的天,也不叫人家進去歇歇腳,喝杯茶,切個瓜來吃!」
又叫人去外頭買綠豆湯,分給一眾僕從:「都歇一會兒,晚點再干也來得及。」
寧令姜抿著嘴笑了一下:「是嫂嫂來晚了,請過了的……」
徐太太也說:「就是吃飽喝足了,才叫她拉出來幫著幹活兒的!」
她人情練達,猜到這寧大夫人這會兒過來,必然是有話要說,當下隨便找個由頭,避到後邊去了。
寧大夫人感慨於她的敏慧,也借著這個時機,從懷裡取了只信封出來,遞給小姑。
寧令姜一看就明白了,堅決不肯收:「宅子在我的名下,出嫁的時候,該給的嫁妝也都給了,沒道理再叫家裡邊給我出錢……」
「收著吧,是公公自己貼補給你的!」
寧大夫人硬是塞到了她手裡,攥著她的手用力握了會兒,這才鬆開:「他說,這幾天想了很多,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給你選錯了路……」
寧令姜聽得一默。
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怎麼能怪阿耶?當年,誰不覺得是一門好親事呢!」
鄒處道年輕俊美,金榜題名,家世也拿得出手。
雖有高堂,但因為不是長子,也不需要寧令姜這個小兒媳婦侍奉。
人哪兒能走一步,就看到最後呢。
寧大夫人看她神色如此平靜,心裡邊反倒是有些擔憂。
人遇上挫折的時候,痛哭一場,亦或者大醉一場,其實全都是正常的。
情緒需要一條發泄的路徑。
但從事發之後直到現在,小姑看起來都很平靜……
寧大夫人不免有些擔心。
偏又沒法兒戳破——說透了,豈不也傷人心?
等寧大夫人離開之後,寧令姜若無其事地繼續跟徐太太一起收拾東西,布置屋室。
捎帶著也盤算一下家裡邊都還有些什麼東西,一一登記在冊,心裡邊多少有個成算。
她心裡邊兒難受,嘴上就不能停,不住地在說話:「叫禾子跟我一起住就行了,旁邊騰出來做衣帽間,她之前總想要間書房,也給她置備上……」
說完,沒等徐太太言語,就自顧自地否了:「還是別住在一起了,她也大了,想有自己的地方了……」
略微頓了頓,又嘆口氣:「先前去霞飛樓,我還瞧著任女官的堂兄不錯,相貌好,舉止也好,原先存著一點心思呢,現在再想,得虧沒去打聽,不然就現在這個樣子,卻不是自取其辱?」
徐太太看她情緒不太對勁兒,就叫寧令姜的陪房在這兒盯著,自己拉著她往裡屋去,旋即掩上了門。
又按著她的肩膀,叫她坐下。
寧令姜像是一具木偶似的叫她牽進去,怔怔地坐了會兒,忽然間不受控制地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啊!」
她捂著臉,痛哭出聲:「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徐太太靜靜地坐在旁邊,神色憐惜地看著她,也沒作聲。
寧令姜自己哭了許久,終於哽咽著說:「我該怎麼辦啊,格非!」
她環顧左右,只覺得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當下泣不成聲道:「我……我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很可笑,不是因為鄒處道,也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我就是純粹地覺得我自己可笑。」
「從小時候開始,好像就是這樣,明明我比你還大了六、七歲,但你看起來卻遠比我成熟……」
「我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有長大,還是二十來歲的樣子,再一回頭——怎麼忽然間就這麼老了,要獨當一面了?!」
「我這次回來才發現,阿耶他也老了啊!」
她痛哭不已。
徐太太輕輕地抱住她,像是在哄自己的女兒一樣,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哭一會兒吧,哭出來就好了,別總悶在心裡……」
寧令姜哭得很無助。
她有個瞬間,甚至於很憎惡自己:「格非,我不是你,我不聰明,我知道,就算去考科舉,我也考不中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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