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費氏夫人,她有學識,有能力,我那點微末的本事,能幹什麼?」
「禾子又很像我,天真,愛玩,愛漂亮,有一點小聰明,但別說是科舉了,小金榜試都玄之又玄……」
「怎麼辦啊?」
寧令姜絕望不已:「我是不是做錯了?鄒處道是有不好的地方,但要是就忍下去,起碼禾子還是吏部侍郎的女兒,而不是……」
「你沒有做錯,」徐太太及時地打斷了她:「不要把『忍』想的這麼簡單。」
忍只會換來得寸進尺。
指望通過退縮和忍讓換取利益?
想多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忍讓的就是男人了。
忍讓要是好事兒,還能輪到女人?
徐太太說:「鄒處道品行低劣,尤其又到了吏部侍郎這個職位上,出事獲罪,早早晚晚而已,你及早跟他和離,一刀兩斷,焉知不是福氣?」
寧令姜聽得面露動搖之色:「這,這倒是真的……」
「且你有什麼好哭的?」
徐太太又嘆口氣,說:「你多有錢啊!」
她略微數算了一下:「你現在住著三進的宅子,契書上寫的是你的名字,自己手底下還有套三進的宅子和幾處鋪面在收租,手頭上多多少少也該有些貼己銀子吧?」
「你不需要想出路,到處都是出路。」
徐太太由衷地說:「背靠寧家,家裡邊兒又只有你跟禾子母女兩人,吃喝嫖賭抽的事兒都不沾邊,這些個家產,能花到天荒地老去!」
寧令姜:「……」
寧令姜不由得道:「這,這真是很有道理啊……」
她臉上訕訕的,覺得很不好意思:「我在你面前說這些,真好像是在無病呻吟……」
徐太太卻搖搖頭,柔和一笑,由衷地說:「我也是過來人,知道這時候的日子難熬,能叫你心裡邊好受一點,我很情願。」
她說:「我的苦楚是真的苦楚,但你的苦楚也並不是假的,痛苦就是痛苦,沒有高低之分。」
「令姜,我很高興你能在我面前說這些。」
……
聞家。
事出之後,張娘子心裡邊多少都有些忐忑。
怕事情進行得不順利。
更怕反而適得其反。
尤其害怕鄒處道發起瘋來,把事情徹底掀開,毀壞掉聰如二十餘年來的平和生活。
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有時候她半夜驚醒,看女兒靜靜地睡在自己旁邊,會不自覺地生出來一種感覺——這個夢,是不是做得太好太美了?
官宦人家裡邊兒,兒女跟母親往往都是分開居住的。
聞小娘子現下之所以睡在母親這裡,是因為——她要進宮了。
有些突然。
但也是情理之中。
畢竟與寧家議婚不成之後,聞相公就已經敲定了此事。
挺好的,張娘子心想。
反正都是出嫁,為什麼不往高處去嫁?
聞相公影影綽綽地跟她透露了一句,女兒將以昭儀的身份進宮。
正二品。
他寒窗苦讀多年,入仕多年,多少次風波里掙扎過,到現在也不過是正三品。
尤其當今還很年輕,後宮也算是風平浪靜。
是個挺好的歸宿。
到了第二天全家人用早飯的時候,老聞太太就吩咐孫女:「進宮須得置辦的東西,有你母親操持,該教的也都已經教完了。」
「你這幾天無事,就多陪陪你娘吧……」
她神色慈祥,輕嘆口氣:「她這一輩子,實在是不容易。」
聞相公扭頭看了她們母女倆一眼,說:「照老夫人的意思來辦吧。」
張娘子和聞小娘子心裡邊兒同時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都沒有把這事兒戳破。
張娘子的女兒將要入宮為妃,這一重身份,無形當中,也庇護了她異父的兄長一次。
這才是鄒處道沒能把事情鬧出來的原因!
皇室是不會允許有人在外邊指摘未來宮妃出身的。
雖然他要說的是孟聰如,但瓜扯著藤,哪裡能避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