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也不好過多停留,略微道了幾句關切的話,便起身告辭。
英國公夫人不知道丈夫是在發什麼瘋,但人家專門登門探病,卻鬧了這麼一出,總歸是很失禮的。
她親自送鄒處道出去,又說:「國公病著,招待不周,鄒侍郎,你別見怪。」
鄒處道扭頭向室內看了一眼,看裴東亭像只上緊了發條的青蛙似的,一臉緊繃地盯著他。
鄒處道:「……」
遲疑幾瞬,再走出去點,他還是低聲問了出來:「找太醫來看過了嗎?」
英國公夫人說:「還沒呢——我剛才已經打發人去請大夫了。」
鄒處道點點頭:「那就好。」
他同英國公夫人辭別:「嫂夫人多加保重,我明天再來探望裴相公。」
英國公夫人很客氣地送了他出去:「你實在是有心了。」
……
第二天政事堂里,宰相們再聚到一起。
唐紅就說:「紅桃那邊兒來報,昨天裴相公報病歸家,沒多久鄒處道就去探望他了。」
紅桃是下屬於三省的情報機構。
她略微頓了頓,才繼續道:「鄒處道走之後,裴相公的情緒起伏得很激烈,英國公夫人都嚇住了,慌忙請了大夫去看。」
其餘人:「……」
周文成都有點想不明白了:「他昨天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他們都知道,裴東亭不是真的病了。
只是因為這事兒難堪,臉面上下不來,需要幾天時間緩和一下罷了。
怎麼鄒處道去走了一趟,就真的……
難道說……
噫~
丁玄度幽幽地道:「看起來,這其中大有內情可挖啊!」
……
禮部。
石尚書正瞧著自己旁邊的孫侍郎,神色古怪:「閒山,你的臉怎麼了?」
孫侍郎乾笑了兩聲,下意識捂住了眼眶:「沒什麼,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下……」
石尚書心想:怎麼摔才能把眼眶摔青?
正好摔到尊夫人的拳頭上嗎?
他顧全同僚的顏面,也沒深問。
孫侍郎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等快要到中間辦公休息的時候,他就開始焦慮了。
怕鄒處道來。
更怕鄒處道亂來。
可是無論怕與不怕,鄒處道都來了。
他今天帶的是揚州獅子頭。
一邊打開食盒,一邊特別高興地說:「都來嘗嘗,湯底是用火腿、乾貝和三年走地雞熬出來的,分外鮮美,獅子頭更是入口即化!」
視線在辦公室里一轉,鄒處道忽的心下一顫:「怎麼好像少了個人?」
禮部的年輕牛馬吸了吸鼻子,悄悄地咽著唾沫,說:「回稟鄒侍郎,匠作都水監的孟聰如告病了,今天沒來。」
鄒處道的心情頓時就晴轉多雲了。
再往前走了幾步,抬眼去看孫侍郎,這才驚覺他眼眶青了:「孫侍郎,你這是……」
俗話說淫者見淫。
孫侍郎心裡邊存著隔閡之後,再看鄒處道,就覺得他此時此刻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別樣的曖昧和輕柔。
他下意識地抱了抱自己的手臂,說:「我沒事兒。」
鄒處道心想:八成是叫女人給打了!
兒子也不在這兒……
他既沒興趣關心孫侍郎的家務事,也對於分食少了動力。
當下做了個好人,將整隻食籃都推到了孫侍郎面前去:「多吃多補,孫侍郎,今天的獅子頭,我可舍不得分給別人了,都給你!」
孫侍郎臉色發青。
剎那之間,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蒼天在上!
鄒處道明明都做得這麼明顯了,我之前怎麼渾然無覺?
這狡猾的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