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想過去那些事兒幹什麼?
覆水難收,難道還能更改?
只是她也知道,母親心裡邊,那永遠都過不去。
所以她來了。
徐太太問母親:「您找我來,是為了大姐的事兒吧?」
荀老夫人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輕嘆口氣,搖了搖頭:「那倒不是,是為了你大哥……」
荀侍郎的事情,徐太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她只是有點好奇世子夫人的最終結局:「那大姐現下如何了?」
這事兒荀老夫人倒是真的知道:「明天她估計就回來了……」
徐太太有些訝然,回過神來,又問:「是和離,還是?」
荀老夫人眉頭皺起來一點,神情複雜:「和離了。」
徐太太臉上浮現出一個稍顯微妙的笑容,語氣難辨地說了句:「哦,原來是這樣。」
她們母女倆說話的時候,荀夫人一直心急如焚地守在旁邊。
耳聽著話題歪了,她忍不住出聲給糾正了一下:「妹妹,有件事情,還真得央求你出面才成。」
荀夫人語氣急迫:「皇長子放了話出來……」
徐太太這才知道:「原來今日替我主持公道的,竟然是楚王殿下?」
復又瞭然道:「難怪能壓服大姐,還讓大哥這麼著急呢。」
荀夫人現下真是沒有時間聽她感慨了。
丁相公,麻太常,丈夫頭頂還懸著兩把刀呢。
這都過了午時了,還有不到半日的時間,早朝就要開始了!
荀夫人急急忙忙道:「妹妹,你聽我說……」
徐太太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嫂嫂,你聽我說。」
荀夫人急了:「你先等我說完——」
徐太太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我為什麼要等你說完?」
她臉上的神色很奇怪,蹙著眉頭,不解地問荀夫人:「嫂嫂,不是你有求於我嗎,你就是這麼求人的?」
荀夫人實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當時便僵住了。
好半天過去,才強笑著軟和下來身段,又叫了聲:「妹妹,你這是幹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干,就是不想再跟你們裝了。」
徐太太很平靜地說:「我原以為大哥和大姐都該在這兒呢,還專門有兩句話要問他們,不想大哥不在,大姐也不在,不過沒關係。」
她掀起眼簾來,瞧著荀夫人:「嫂嫂,您替我轉述一下也成。」
荀夫人僵硬地道:「什麼?」
就聽徐太太問:「大姐從前總說我是天生苦命,享不了富貴,等明天她回來了,您替我問問大姐,她現在究竟是富貴命,還是苦命呢?」
荀夫人連假笑都擠不出來了。
徐太太也不在乎。
無欲則剛。
她已經沒有任何有求於荀家的地方了,所以也就無謂再去裝出兄友弟恭的親熱來。
她甚至於還同荀夫人說:「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嫂嫂,你也替我把這話轉述給大哥,我等著看荀家怎麼收尾。」
荀夫人深吸口氣,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里的帕子:「妹妹,你這是何必呢,一家人搞成這樣,豈不是叫人笑話?」
徐太太短促地笑了一聲,神情嘲弄:「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人,我怕人笑話?」
「神都城裡的貴人,難道還會專門鑽到我住的小巷子裡邊兒,去笑話我?」
她沒再理會荀夫人,而是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娘,我這次過來,不單單是為了說那麼幾句話,我是想來見你。
荀老夫人神情怔然,視線與女兒的目光對上,倏然間心頭一顫。
她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徐太太一掀衣擺,跪在她面前,又叫了聲:「娘。」
「您跟我走吧。」
她說:「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一輩子困在荀家,不值得。」
……
霞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