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是夏侯小妹。
準確地說,王娘娘其實並不認識夏侯家的小娘子,但是她認識德妃。
從前德妃剛進宮的時候,聖上曾經帶著她來請過幾回安,這姐妹倆的面容生得有些相似。
再對照之前大公主做客時絮叨著說近來叫人領著在外邊上課的事情,她隱隱地猜到了小時女官的身份。
一個內庭女官,一個德妃胞妹。
如此推想,樓上出自宮廷,又敢發落世子夫人的貴人,不就水落石出了?
王娘娘心下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沒有戳破,而是扯出了俊賢夫人這面旗幟:「霞飛樓的東家俊賢夫人與我相識,要是真的有點什麼,我去說說,她多半還是會給我個薄面的。」
俊賢夫人!
劉永娘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俊賢夫人可真是個大好人啊,之前巧手出事,還是她幫忙周旋的呢……」
因有王娘娘作保,她暫且將心放到了肚子裡,轉而說起八卦來。
……
阮仁燧沒等到京兆府的人和德慶侯,倒是等到了荀家的人來請安。
侍從來通稟,他都吃了一驚:「荀家的人怎麼來這麼快?」
侍從說:「他們一直就在二樓呢,見世子夫人久久沒有回去,便來小意詢問。」
世子夫人姓荀,荀家必然是她的娘家,今日緣何聚集在霞飛樓?
阮仁燧起了好奇心,叫侍從去傳人過來,親自垂問。
荀家來的是個中年人,面目五官同世子夫人有些相似,看其年歲,大抵是她的兄長。
他才剛過來,就見妹妹跪在門口,臉上一片慘白,不由得心下生憐。
又因為早已經知曉貴客原是皇長子,近前之後,趕忙自報家門:「臣吏部侍郎荀伯成拜見皇長子殿下!」
阮仁燧不在乎他前綴的那個身份——還是那句話,放眼天下,就沒幾個人能用身份壓制他。
他只是很好奇:「荀家人因何聚集在此?」
荀侍郎神情微妙地緘默了幾瞬,稍有些不自在地道:「回稟殿下,今天,是臣小妹的生辰。」
阮仁燧吃了一驚:「什麼?!」
他下意識去看世子夫人,略微思忖一下,又覺得不對:「她過生日,該在德慶侯府辦啊,為什麼要來霞飛樓?」
對於神都城裡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來說,霞飛樓都是個體面得不得了的地方,但德慶侯府的世子夫人卻屬於剩下的那個百分之五。
在這裡過生日,並不匹配她的身份。
荀侍郎叫他的驚詫搞得有些難堪,頓了頓,才低聲說:「世子夫人是臣的大妹妹,過生日的是小妹……」
阮仁燧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再覷著他的神色,忽然間生出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你的小妹妹,不會就是——」
他下意識想說「是徐太太」。
話到了嘴邊,忽的意識到這時候自己不應該知道徐太太這個稱呼。
且徐太太姓「徐」,不姓荀啊!
阮仁燧就中途改口:「不會就是先前樓梯間那兩個孩子的母親吧?」
荀侍郎又是短暫的緘默,而後應聲道:「不錯。」
阮仁燧驚愕不已!
徐太太居然是世子夫人的妹妹,還有個在做吏部侍郎的兄長?!
那可是吏部侍郎啊!
六部里含金量最高的衙門!
沒有之一!
徐太太怎麼會去龍川書院做授課,她的一雙兒女,怎麼瞧著衣著都那麼簡樸?
他心下狐疑:「難道荀家其實是個破落戶,到荀侍郎你,才發達起來?」
荀侍郎被這句話給震了一下,有點憋屈地看了看他,沒說話。
跪在門外的世子夫人也露出了一副遭受到侮辱的表情。
阮仁燧在說出口之後,其實也意識到不對了。
要真是如此,荀氏夫人怎麼可能嫁入侯府做世子夫人,還在德慶侯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麼多年?
只是有些事兒自己意識到是一回事,叫人明晃晃地表露出「你怎麼這麼笨」,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阮仁燧就哼了一聲,往後蹭了蹭屁股,叫自己小小的脊背靠在椅子上的軟枕上:「怎麼,荀家的家世很了不起嗎?」
他仰著下巴,高高在上地道:「我看世子夫人仿佛十分引以為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