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手,繼續向前走了。
阮仁燧就覺得頭頂好像跟著一朵小小的烏雲,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一心一意地在淋著他。
持之以恆地叫他腦子裡進水。
他產生了自我懷疑。
難道我真的有笨成這樣嗎……
鬱卒一下,又抬頭去看前邊的聖上。
阮仁燧猶豫著叫了聲:「阿耶。」
聖上回過頭來,特別無辜,特別溫柔地看著他。
阮仁燧心裡邊一下子就敲響了警鐘:「阿耶,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話?!」
聖上瞪大了眼睛:「歲歲,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
阮仁燧重活一世,真是太熟悉他這種做派了。
他一看就明白了,磨了磨牙,二話不說,就從地上撿小石子丟他!
欺負小孩兒,真過分!
……
如是過了三天,等到安國公府那位新生小娘子洗三那日,阮仁燧穿戴齊整,預備著出宮往安國公府去了。
不只是他們娘倆兒,賢妃母子,乃至於聖上和朱皇后也去。
德妃都禁不住嘀咕:「這也太隆重了點吧?」
梁少國公是聖上嫡親的表妹,因為本朝宗室不多,當然也算是親厚的關係。
那小娘子是梁少國公的第一個孩子,不出意外的話,十歲之後便可以被請封為世孫了。
為了公府世孫的洗三,而使得帝後親臨……
即便這小娘子的祖母是皇朝的公主,也算是皇恩浩蕩了。
德妃瞧一眼兒子,盤算著是不是該想法子跟安國公府拉拉關係。
看這架勢,安國公府在聖上心裡邊的分量,只怕是非比尋常呢!
……
千秋宮裡。
賢妃帶著大公主來給太后娘娘請安。
請安之外,也預備著問一問承恩公府的事情——承恩公要續娶淮安侯府的董三娘子,這回往安國公府去,說不得就會遇上,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究竟是怎麼個態度?
這邊兒才說了幾句話,外頭就有宮人來稟:「太后娘娘,唐令君來了。」
這位唐令君,指的只會是如今的首相唐紅。
賢妃聽到此處,料想唐紅來尋太后是有要事相商,便待起身退避。
太后娘娘知道她處事向來都有分寸,也不甚在意,當下擺擺手,示意她往旁邊偏室內去等待。
窗外薔薇花開得正好,深紫淺紅,嫣然一片,蜜蜂在其中上下翻飛,嗡嗡作響,還有蝴蝶翩躚其中。
大公主看得起了玩心,拉著母親要出去捉蝴蝶。
賢妃笑著應了,同旁邊的宮人示意一下,就要從偏門出去。
這時候,她聽見隔壁唐紅同太后娘娘說起了淮安侯府的事情來:「說不得這月余間,便要見到分曉了。」
太后娘娘略微頓了頓,而後以一種舉重若輕的語氣,很隨意地道:「那就讓屈君平去做這一屆的主考官吧……」
兩句話前言不對後語,但唐紅與太后娘娘卻好像對其中的意味心知肚明。
因為緊接著,話題就變了。
唐紅輕嘆口氣,說:「陛下很看重安國公府呢……」
「應該的,」太后娘娘說:「畢竟安國公府是四柱公府當中最特殊的一家。」
安國公府是四柱公府當中最特殊的一家?
這是什麼意思?
賢妃心下古怪,臉上倒是不顯,若無其事地出了門,又叫女兒:「仁佑,我們往外邊走走。」
她說:「太后娘娘在跟唐相公說話,當心別吵著她們。」
大公主拎著一隻捕蝶網,輕快地應了聲:「好!」
……
梁少國公這會兒實際上並不在安國公府,而在大長公主府。
事實上,除去年關乃至於梁氏長輩生辰忌日之外的特殊日子,武安大長公主和她的幾個孩子,基本上都生活在大長公主府。
一來公主府較之公府更加寬敞。
二來,也藉機避開了梁家其餘人,獨得清淨。
金吾衛提前清出了一條道路,皇室眾人乘坐轎輦,浩浩蕩蕩地往武安大長公主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