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了個八卦:「因為這事兒,還惹得阿耶不太高興呢——他想讓韓王叔爺收羊氏夫人為義女,以王府縣主的身份嫁過去,還顯得體面不是?結果被那位夫人給嗆回去了。」
阮仁燧一邊說,一邊樂:「那位夫人說,我都沒嫌棄韓少游是個弱質書生,他還敢嫌棄我出身江湖?」
「陛下管得太寬了吧?我是嫁給韓少游,又不是嫁給你!」
朱皇后靜靜聽完,短暫緘默之後,也笑了起來:「是個很灑脫英邁的女子呢。」
略微頓了頓,又輕輕說了句:「真好。」
「是啊。」阮仁燧那時候已經能記事了,現在想想他阿耶當時氣急敗壞的神情,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等晚上快要散了的時候,德妃來叫兒子過去,預備著一起回披香殿。
她還納悶兒呢:「你跟皇后說什麼呢,笑成那樣。」
阮仁燧打個哈哈過去了。
只是心裡邊不免有點好奇:朱皇后思慕著的君子,究竟是誰?
……
降福節近在眼前,德妃提前叫人收拾東西,預備帶著兒子回娘家去小住幾日。
易女官則領了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宮人過來,同德妃介紹:「這是燕吉。」
她說:「這回娘娘省親,我跟您一起往夏侯家去,只是披香殿這邊兒不能沒人顧看。」
「燕吉也算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平日裡做事也很妥當,那麼多宮人參與授官考試,她拿了第二名呢。」
又說:「我想著叫她在您身邊過個明路,這幾日就叫她操持著披香殿這邊的事情……」
這原也是宮裡邊的制度之一。
內庭每年會組織兩次考試,前十名的宮人都會得到授正八品銜的資格,算是有了官身。
再之後,也可以通過繼續考試,亦或者是后妃乃至於上官的拔擢升官。
燕吉在內庭考試當中拿了第二名,按理說該把檔案交到尚儀局去等待分配,看什麼地方有位置叫她過去的。
只是她是披香殿出來的人,又算是易女官的弟子,現下有了可以被授官的資質,去尚宮局說一聲,就在披香殿就職,也是尋常之事。
寵妃宮裡邊的職缺都是稀缺,遠比尚儀局分配的地方要好。
這事兒德妃事先就聽易女官說過,現下見了燕吉,也不奇怪。
笑著問了幾句話,就叫易女官領著她去尚儀局走一趟:「你的眼光,我是信得過的,先叫在我這兒做個八品掌贊吧。」
德妃使人賞賜燕吉,末了道:「好好當差,自然有你的前程。」
燕吉跪下身來,給德妃磕頭。
德妃倒是驚了一下——平日裡宮裡邊不興這樣的大禮。
正要叫燕吉起來,卻聽易女官在旁笑道:「這個大禮,娘娘還真受得起。」
那邊燕吉鄭重其事地向德妃叩首:「奴婢原先倒也粗識幾個字,只是沒有福分正經地念書,腦子裡邊亂糟糟的,許多事情都不成體統。」
「先前娘娘奏請皇后娘娘令外朝的女學士們往內宮來教授宮人讀書,奴婢也是借了您的東風,才有今日的……」
這事兒德妃倒真是剛剛才知道。
這算是什麼?
無心插柳柳成蔭?
易女官領著燕吉走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這可真是……」
阮仁燧在旁邊圍觀了全程,同樣驚訝不已。
因為在他的記憶里,並沒有燕吉這個人……
更不必說燕吉被授為尚儀局掌贊,往披香殿來效命了。
再轉念一想,當日他阿娘的無心之舉,卻也真真切切地改變了一個小宮女的命運!
阮仁燧想到這裡,實在感慨萬千,不由得嘖嘖幾聲,同他阿娘道:「阿娘,你簡直就是福星降世啊!」
德妃自己心裡邊其實也有點得意呢,但還是想聽聽兒子能夸出個什麼花兒來。
當下,她就故作不解地問:「這怎麼說?」
阮仁燧就說:「你看,要不是你提議請外朝的女學士們來教書,燕吉就沒有地方聽課,更不會考取第二名,有機會授官了,那阿娘你很可能也就少了一個得力下屬啊!」
德妃心裡邊美得直冒泡泡,但還是故作矜持地擺擺手,說:「哪有那麼誇張啊……」
阮仁燧還說呢:「不只是燕吉,你也改變了從前那位譚學士,也就是如今禮部譚郎中的命運啊!」
「要不是因為阿娘你的提議,要不是因為阿娘你讀書特別用功,譚郎中怎麼會被太后娘娘看重,提拔恩遇?」
他特別確定地說:「你看,宮內宮外,兩邊的人都因為你而受益了,你不是福星,誰是福星?」
德妃聽得心花怒放,頭頂就跟噴泉似的,開始嘩啦啦往外冒字:福星福星福星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