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夫人知道得更詳盡一些:「車老爺只有一個女兒,車家這麼大的家業,怎麼替她打算都只嫌不夠周到的,娶個正經的進士回去,倒也不壞,至於衙門那邊的協議,怎麼制衡這個女婿,他自己心裡邊怕也有成算。」
想了想,又說:「車夫人已經故去了,只是車娘子還有舅舅呢,來日真有個什麼,也能說得上話。」
德妃有點訝異:「這話是怎麼說的?」
夏侯夫人便告訴她:「已故的車夫人是宗室女,雖然血脈上偏遠了一些,但那個姓氏,還是很值錢的,娘家弟弟也爭氣,小有才名。」
德妃明白了。
阮仁燧心想,果然!
吳進士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車貔貅!
性子古怪,還賊愛錢!
他忍不住又想:話說車貔貅到底是什麼時候有車貔貅這個綽號的啊?
……
集賢殿書院。
車進士和另外三名同科都被分到這地方來修書。
成婚之前,車老爺協同這女婿往京兆府去簽署了相關的法律協議,成婚第二天,又去把姓氏給改了。
現在不是吳進士,是車進士了。
春二月的清晨,尤且有些寒意未去,然而車進士七品官袍外邊還裹著純黑不見星點異色的貂裘,那寒意也識趣,便遠遠地避開了他。
屋檐上的晨雨匯成一滴,落到他貂裘上,不破不分,滾動著墜到了地上。
車進士注意到同僚的目光,當下快活一笑:「哈哈,我太太給我買的貂裘,好貴呢,要幾百兩銀子!」
同僚:「……」
默默地挪開了視線,抵制車進士,不想跟著拜金男說話。
車進士也不在乎,隨意地把金手爐往桌上一放,預備著開始今天的工作。
注意到同僚的目光,他快活一笑:「哈哈,我太太給我準備的純金手爐,好貴呢,畢竟是純金打的!」
同僚:「……」
這回是真的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車進士也不在乎,一個人自得其樂。
等到了午間時分,同僚們齊齊在一處用飯,他迆迆然收拾東西,輕快離開:「哈哈,我回家吃飯,好貴呢,畢竟都是山珍海味!」
同僚:「……」
集賢殿書院的上官們:「……」
車進士旁若無人地朝他們擺了擺手:「回我太太的二環大宅去了,明天見吶您諸位!」
同僚:「……」
集賢殿書院的上官們:「……」
面目猙獰地捏緊了手裡的筷子。
……姓車的,你是真該死啊!
幾個同科的進士聯合抵制車進士,集賢殿書院這邊的官員顧慮著車進士身上的風波,也沒有貿然跟他搭話,除了正經的公務言辭,沒有人與他言談。
車進士也不在乎,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人,每天按時點卯,按時下班,渾然不在意外邊那些議論和同僚異樣的目光。
如是過了一段時間,反而有同科的進士主動去跟他說話了。
是跟他借錢的。
居神都,大不易,就從七品官員的那點俸祿,說實話付完房租和一個月的嚼用之後,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人還有交際往來,偶爾下下館子,買買書什麼的,沒有錢怎麼行呢。
這時候就叫人想起超有錢的拜金男了。
一直都沒什麼人搭理他,現下我肯紆尊降貴去跟他說話,替他開拓社交,作為交換,他給我回禮,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嗎?
剛開始過去說話的時候,車進士倒還算客氣,然而等知道對方要跟他借錢之後,他立時就變了一副嘴臉:「真是斯文掃地!聖人講君子之交淡如水,你這麼淡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惡臭的話的?」
「不借!」
車進士氣勢洶洶,義正言辭:「我的錢,沒有一個子兒是多餘的,都有用!」
同僚:「……」
同僚破大防了,然後漲紅著臉,開始人身攻擊:「笑死,你以為我是真心想跟你借錢嗎?我就是考驗一下你,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你以為我是真缺錢嗎?呵呵,你真有意思!」
「你真是太好笑了,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