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沐璇得知消息緊忙趕來,用力將兩人分開,又狠下心來在沐笙歌的後頸打了一記,將她打昏,救下幾乎哭得要喘不過氣來的沈憐世。
「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陷入昏迷之前,她聽到她的母皇如是說道。
第72章 「阿葉,我想親你。」
根本好不了。
她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緩解毒發的痛苦。
直到後來她們尋來了肉靈芝給她服下,她才終於不用處於隨時可能毒發的危險之中。
可是十歲那年的一場月食,已然被遺忘大部分的痛苦,又再次從身體深處翻湧而上。
彼時,得知了體內胎毒真相的她,在那種瘋狂壓抑的折磨之下,恨不得要將所有人拉下水。
既然她不能好好活,那麼乾脆就所有人都別活。
她差一點兒就要真的動手了,只要將她體內劇毒的血灑入水源當中,普通人但凡沾過一口,必死無疑。
若劑量再多些,便是神仙也難救。
至於為什麼沒真的這麼做?
是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明明已經看透她想要做什麼的路以墨,眼裡那抹摻雜著無所謂和嘖嘆的微妙神色。
路以墨也像是發現她看出來了,更是裝都不裝一下,直接開口問她。
「你想要拉她們同歸於盡啊?」
彼時,沐笙歌坐在房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唇瓣吐出如冬日風雪般料峭的嗓音。
「也包括你。」
已然被她這個活閻王預備勾了生死簿上的名字的路以墨只是眨了眨眼,沒有絲毫危機感,像是抽離於這個世界一般。
沐笙歌手指微微蜷縮,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阻止我嗎?」
路以墨輕身一躍,翻飛的衣擺在她眼前掠過輕盈的弧度,緊接著便落在了她的身邊。
「嘛,好吃好喝好玩地多活了這十幾年,我不虧。」
平等地厭惡每一個人的沐笙歌抬手便打開她欲要落在自己頭上的手,宛若無機質金屬般的眼眸沉沉地落在路以墨的臉上,想要從中看出一絲她的話不從心,亦或者強裝鎮定。
可是沒有。
路以墨悠閒地往後一仰,雙手枕在腦後,躺在了傾斜的房頂之上。
「你希望我勸你?」
沐笙歌果斷收回視線,輕嗤一聲。
「你勸得了我?」
「好吧,那就是想,那我想想怎麼勸你。」
尚且年幼的女孩兒還比不得後來的遊刃有餘,有些惱羞成怒。
「我沒想!」
路以墨卻不再和她爭辯這個問題。
「你的好姐姐是故意將那碗打胎藥的事告訴你,挑撥你和叔父叔母的關係的,你要是真這麼做,豈不是如了她的願?」
「只有真正做過的事,才能被拿來挑撥離間。」
路以墨點了點頭,「也是,可她已經被叔母幽禁了誒,要知道,以前她可是最有希望能在你暴斃後入駐東宮的皇長女。」
「呵?她缺女兒?」沐笙歌並未反駁自己有可能暴斃的事實,只是冷聲嘲諷著。
「是啊,她們都在覬覦你的位置,都在期待你早日去死,難道對她們來說最好的報復不是你好好活著嗎?」
沐笙歌這回是徹底失了興趣,用一種果然如此的目光看著她。
「緩兵之計,你明知道我活不長。」
路以墨不滿地欸了一聲。
「那不一樣啊。」
「你想想,就算你能再多活五年,她們就要再多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活在籌謀算計里不得安寧五年。」
「等到你快要死的時候,她們一定開心極了,等那個時候你再拉她們同歸於盡,將她們所有的努力和希望打破,不爽嗎?」
沐笙歌:「……」
她在思考。
「如果你現在就這麼做,你是解脫了,但她們不是也立刻解脫了?」
沐笙歌:「……」
許久之後,她不得不承認。
「你說得有道理。」
沐笙歌臉色有些垮,倒不是羞憤於自己最後真的被阻止了,而是感嘆於自己還是保守了,這個活閻王的稱號應該給路以墨才是。
路以墨臉上帶著張揚的笑,「當然了,而且,或許你能活更久呢,我和我爹,還有叔父都在找解決辦法,你如今比以往已經好了許多,不是嗎?」
「你活得越久,她們就越不好過,這才是像樣的報復嘛。」
月食發生時,沐笙歌恨不得拉所有人一起死。
月食結束後,沐笙歌又覺得路以墨說得不錯。
她是得好好活著。
哪怕到了現在,又一次的月食,再次掀起了她體內的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