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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棠溪夜的記憶中,他曾從二姨母家的堂姐棠溪佳口中,聽說過這個晏三的大名。

御都中的紈絝代表,平日裡走雞鬥狗,和一大幫勛貴二代們流連秦樓楚館,於不夜坊為博美人一笑豪擲千金,仗著有個當丞相的母親,又是家中幼女,在朱雀大街當街縱馬的事都敢幹。

天添一拍腦門:「對對對,我剛剛還忘了丞相叫什麼了,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就是晏南秋,晏三就是她的小女兒。」

夜葉輕嘆了一聲:「你剛說又是一樁血案,難道晏家就因為晏三的胡作非為,也被滅了滿門?」

棠溪家被流放,好歹是個謀逆的罪名,晏家這又算什麼?

晏三有錯,罰她就是了,何必牽連晏家。

天添搖頭:「你想什麼呢,我還沒說完,血案不是發生在晏家,而是竇家村。」

夜葉沒想到事情和他所想的偏差如此之大,驚訝開口:「什麼?!」

「吞併了竇家的那二十畝祖田的莊子名義上是桑麥縣吳員外的,可地契的名字是晏三的,晏三卻不承認有強占一事,言說她是以正規渠道買下竇林的田地。」

「案子繼續查下去,確實在官府找到了當初吳家和竇家買賣田地的契書,還有竇林家小兒子竇明入吳府為侍的典契,這就證實了,竇林是自願將田地和兒子賣掉的。」

夜葉冷嗤一聲:「既如此,那竇林拿著賣來的銀子安度餘生多好,何必來告御狀。」

他的聲音有些生氣,這件事擺明了有問題,竇林若真簽了那些契書,怎麼會敢冒這樣的風險來攔聖駕?

「這版本可就多了,官府的告示上,說的是竇林拿了那些賣地賣兒的銀子去賭錢,都輸了不說,還欠下一堆賭債。」

「竇林想要從吳家訛點銀子來還債,吳家不肯當冤大頭,竇林被賭債逼急了,這才鋌而走險,想要告御狀,要回自家的田地和兒子,好再賣一回,賣家都找好了,是隔壁縣的知縣季岑。」

天添故作神秘道:「你知道那個季岑是什麼來頭嗎?」

夜葉壓下心中的火氣,垂眸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莫不是上任文官之首季澤的孫女?」

天添有些驚訝:「你竟然知道?」

她見賣不成關子,只能繼續說道:「這就牽涉到另一個版本了,季家和晏家是死對頭,晏南秋當初可是在朝堂上逼走了季澤後才上的位。」

「於是便有人說,那竇林之所以告御狀呢,便是受季岑的指使,借著她的兒女和田地,想要給晏家扣個屎盆子。」

「又因為景邑城的官員大部分是晏黨,季岑和竇林沒辦法將這件事鬧大,這才起了攔聖駕的主意,不過這件事似乎沒有證據,只在民間流傳。」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夜葉不知內情,也無法確認季家和晏家到底誰有問題,或者是都有問題,但他能確認,竇家必是這場荒唐御案中的犧牲品。

「最後呢。」他此刻已然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平靜地問道。

天添晃了晃手中已然空蕩蕩的水囊,嘆了口氣:「最後啊,陛下盛怒,覺得區區一介農婦,竟然敢戲耍她,明明是自己欠了賭債,還妄圖欺君,下旨誅殺了竇家九族。」

夜葉垂於身側的手握成了拳。

何至於此!

「整個竇家村,全沒了,聽說景邑城內飄來的風都是沾著血腥味的,聖駕也於第二天重新啟程,貌似不久後就要到了。」

即便是有意克制,夜葉的胸口也不禁起伏,嗓音抬高些許。

「就無人勸勸她從輕處理嗎!」

動不動就是滿門抄斬,誅滅九族,她這個皇帝還想不想好好當了!

到底有沒有人教教她啊!

啊對,離皇曾經的老師是棠溪雁,早在一年前便死在流放途中了。

呵。

夜葉不理解,夜葉大為震撼,夜葉對自己為棠溪雁翻案的執著產生了一絲裂縫。

他真的有必要,在離皇這種暴君面前,證明棠溪家是忠於南離的嗎!

「快看,天上是什麼!」

「月亮,月亮怎麼變紅了!」

「天狗吞月啊!」

夜葉拎著食籃往回趕的時候,周圍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他抬頭一瞥,眼神頓然愣了愣。

是月食啊。

西邊高空中懸掛著一輪高高的血月,周圍星辰閃爍,雲霧彌散。

好似暗夜使者睜開了一隻猩紅的眸,審判著世間的不公。

營中竊竊私語聲更甚。

「竇家村果然是被冤枉的吧,死得那麼慘,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噓,小點聲,別以為山高皇帝遠就可以說些有的沒的,陛下可是沒幾天就要到了,讓別人傳出去你說這話,命還要不要了。」

「嘶,多虧你提醒我了,我不說了,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夜葉無心理會其他人,腳步逐漸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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