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僅有一千兩,馬娘子稱她足足丟了價值三千兩的貨物,加上近日來其他遭劫的商隊,怎麼也不止一千兩。」夜葉疑惑道。
但等他接過那些帳本,一頁頁翻看之後,他的眼中便再無疑惑。
「某年某月,姓劉的上交過路費二百兩,姓韓的上交過路費一百五十兩,分姐妹們一人一兩,出一百八十六兩,又購米麵各百斤,油三十斤,粗布十匹,餘十五兩,老大又要給陳小郎打銀墜子,花了二兩,餘十三兩。」
「……」
「某年某月,姓馬的不肯交過路費,留下貨物八車,苦力十三名,收貨的不地道,八車貨只給了一千四百兩,分姐妹們一人二兩,鄉親們成丁者一人一兩,幼童半兩,出九百八十六兩,老大給程小郎打了銀手鐲,花了五兩,餘四百零九兩。」
「……」
「某年某月,趙家村三娘夫郎難產,出十兩為其請郎中產翁,二十兩抓藥,萬幸人救回來了,還生下個大胖閨女,滿月宴隨了五兩的禮錢。」
「某年某月,曬穀時突降大雨,鄉親糧食損失過半,狗官催稅,老大花千兩購糧,分給鄉親,還順道給盧小郎打了銀簪子,花了十兩。」
「某年某月,陳家女娶夫,出禮錢十兩……」
「某年某月,趙老族長喜喪,出五十兩購上等松木棺材……」
「……」
餘下種種,這青橋寨的土匪但凡劫得銀兩,必會分給山上姐妹以及山下村民。
喜事喪事毫不推脫,急事難事也毫不吝嗇,必會出錢相助。
這哪裡是惡土匪,分明是活菩薩才對。
夜葉翻著翻著,漸漸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密密麻麻地記著一串人名和數字,是這些天得知寇顏即將娶夫這一消息後來送喜錢的村民。
從幾文到幾十文不等,數量雖然小,但匯集在一起也不少,足有二十兩。
後面還跟著二當家記帳時所寫的備註:『鄉親們知恩圖報,只是這錢老大拿著必定心不安,不收又不好,等下個月劫了好貨還得給鄉親們多分點才是。』
夜葉看完之後心中五味雜陳,已然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這伙土匪劫匪濟貧,樂善好施,可那就是對的嗎?
從昭蘇城經過的商人,她們做錯了什麼,就活該被這伙土匪劫掠,馬公子又做錯了什麼,被她搶上山來強迫成親?
「哼,你懂什麼,豪商巨賈之間流傳著一句話,發家第一步,先賣良心。」
夜葉看向說話的人,是剛剛想要護住那些帳本的二當家。
「來溪山之前,我曾是楊家商號的帳房,楊仲晨那個王八蛋,從山上百姓那裡以幾文錢一斤的價錢收購草藥,轉頭進了藥方子便是幾十文一斤的價了,又讓我做假帳欺上瞞下。」
「不僅如此,她還賣假藥,將無用但是貴的藥材摻在方子裡一起賣,哐哐掙錢,但後來那藥不知為何吃死了人,官府要查,我原以為能遠離那個王八窩,但誰知道楊仲晨那個老王八花了大價錢收買縣令,將罪責推到了我的頭上,判了我五年牢獄。」
夜葉臉色十分陰沉:「然後呢。」
二當家的獰笑起來:「後來我出了獄,楊仲晨依舊做著她那賣著良心的生意,我提著把鋤頭在她回家的路上直接結果了她,鮮血迸得三尺高,我卻只覺得痛快。」
原以為這位虎.騎營校尉會大罵她枉顧律法,卻不料他雙手一拊,鼓掌出聲:「做得好。」
「低買高賣此點是商人之道,賺多賺少全憑良心,我不置可否,但做假帳,兜售假藥,視人命如草芥,按律,她該死。」
夜葉雙眸凝沉,聲音凜冽:「枉顧律法的不僅僅是你,更是那個收人錢財便草草斷案的縣令。」
「如果律法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那麼俠義之士的出現就是必然。」
二當家愣住了,雙眸有些茫然,「俠義之士……」
她從來不敢想,自己還能成為俠義之士。
她殺了人,落了草,儘管幫著十里八鄉的百姓,但不可否認她乾的就是殺人越貨的事。
官府視她們做土匪、咬人的狗、殺不盡的禍害。
可現在,這位正兒八經的虎.騎營校尉,卻稱她為俠義之士。
僅僅四個字,便讓剛剛寧死不屈的土匪軟下身軀,順著柱子緩緩滑落,眼裡蒙上了一層霧水。
寇顏卻依舊冷著神色:「老二!她是官兵。」
是最會巧言令色,蠱惑人心,將人往深淵裡推的衣冠禽獸。
二當家嗚咽著說道:「可是老大,他叫我俠義之士啊……」
寇顏:「……」
個完犢子的玩意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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