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五局的時候,陳銘推門而入、提議一起去看電影,楚河答應了他,也就沒有下完這盤棋。
楚河沒想到,孟一凡還記得這件事,他也沒想到,自己還記得這件事。
楚河恢復記憶以來,其實有刻意地不去回想他和孟一凡做朋友的那段時光,但現在又被一句話給勾出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下一盤棋,但我不會答應你什麼,也不用你答應我什麼。」
孟一凡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神色有些複雜:「你竟然也還記得。」
「我的朋友並不多,當時也有真的把你當成朋友。」
楚河與孟一凡,是前年的春天相遇的,他們共同相處了一年多的時光,直到孟一凡選擇不告而別。
或許對孟一凡而言,這只是一個拖得時間過長的感情遊戲,但對楚河而言,孟一凡是他畢業以後,相處得最融洽和親近的朋友。
愛人的背叛讓他絕望,愛人出軌的對象是他的朋友,也讓他難過。
只是前者的情感刺激太重,他對孟一凡複雜的情緒就顯得不值一提。
他們坐在巨大的落地窗邊,一邊喝紅茶,一邊用圍棋的棋子和棋盤去下五子棋。
當年,孟一凡是想讓楚河和他一起下圍棋的,只是楚河不會、又反手教會了他下五子棋。
曾經的孟一凡是很開朗、溫和、容易相處的。
楚河走了個神,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下錯了棋子,讓一處的三顆白子連了線,接下來,只要孟一凡再下一步,連成四個,他也就贏了。
孟一凡抬起了棋子,卻並沒有下到應該下的位置,楚河不認為對方沒看清,他點了點棋盤上的位置,說:「下這裡,你就贏了。」
「你想讓我贏?」孟一凡抬頭問。
「我看,你是想讓我贏。」楚河的心情複雜,他嘆了口氣。
孟一凡將手中的棋子扔回到了棋奩里,說:「我曾經想收手過,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只看結果,不愛看過程,」楚河開口堵住了孟一凡接下來的話語,「朋友妻、不可欺,我是軟弱,但不是傻子。」
孟一凡抬起手,抓了一把黑白相間的棋子,倒進了自己的棋奩里,又將黑字一顆顆往外挑。
「我一開始想勾引的人,是你。」
「那又怎樣?除了證明你道德水平堪憂,還能證明什麼?」
「證明我喜歡你。」
「挺讓人不適和作嘔的,」楚河順手將棋盤掀翻了,任由黑色和白色的棋子滾落到地、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個世界或許在你眼中是一片混沌、什麼都可以糊裡糊塗過,但我不一樣,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從我撞見你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不打算原諒他,也不打算原諒你。」
「呵。」孟一凡像是自嘲似的,笑出了聲,「那你不要對陳銘心軟,不然,我會覺得,很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
「哪裡公平了?」孟一凡豁然抬頭,「就因為他先出現,即使他做了很多的錯事,你依然喜歡他,依然捨不得他。」
「你腦子有些毛病,」楚河懶得再和他說什麼,起身欲走,「我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我和你又認識多久?我要是給你公平,那就是見色起意、忘恩負義。」
孟一凡也站了起來,說:「所以我選擇離開你、引誘他。楚河,他遠不如你,對你們的婚姻如此珍重,如此堅定地選擇忠貞。」
「……我們都離婚多久了,你還要挑撥離間幾句?」楚河搖了搖頭。
「誰讓你又要去見他,你一貫心軟,我總要讓你心硬一些。你記不記得,有一天雨下得特別大,你還特地出門去地鐵站接他,後來一直聯繫不上人,打通了電話,卻聽他說自己在加班。」
「……」楚河隱隱約約有些印象,但他謹慎地沒有開口。
「就是在那一天,他主動脫光了、爬上了我的床,」孟一凡的臉上露出了有些詭譎的笑容,「我一邊上他,一邊聽他拿那些胡話哄你,你輕聲說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你不知道,我們的床單也濕透了……」
「夠了,」楚河直接打斷了他,「陳銘這事辦得挺噁心的,可你也不乾淨啊,你哪怕有一點良心在,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啊。」
孟一凡啞然失笑,他用一點也不真誠的語氣,說了句「抱歉」。
楚河轉身想走,剛邁出了一步,又被孟一凡抱住了。
「放手。」
「不放。」
楚河掙了掙,沒掙脫開,說:「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我對他的執念,不過是因為他是你的妻子,他是你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