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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鄭千玉現在也不必傷心了。讓現在的日子變得有意義更為要緊。

落地新千歲機場,走過長廊,出海關,經過身邊的人群說異國的語言。等託運行李,推著出了機場,外面的風是冰冷而凌冽的,葉森告訴他,外面鋪滿了雪。

「是一整片雪地嗎?」

鄭千玉看不到,需要葉森描述給他聽。他白皙的手指扣在深灰色羊絨大衣的衣袖上,下飛機之後,葉森取了圍巾替他圍上,圍得有些鬆散,但不影響鄭千玉的漂亮,瘦削的下巴埋進柔軟的織物之中,突然的低溫和興奮讓他的臉頰微微泛紅。

葉森誠實地為他描述,外面有一整片潔白的雪地,雪還在下,但是很小,否則他們不會這麼順利抵達。機場的建築頂上也有雪,視野之中大部分都是白的,門口和過道則有人在清理雪,露出灰色的路面。

鄭千玉帶了盲杖,走到門口。外面應該已經完全是天黑,但地面有白色的雪反射著的燈光,在他空無一物的視野之中,這樣的雪夜比一般的夜晚要更亮一些。

他伸出手想去盛飄落的雪花,但是雪很小,雪花瘦弱,落到手心幾乎沒有觸感,只有微微濕潤。於是葉森團了一團乾淨的雪放在他的手掌之中,鄭千玉小小地「哇」了一下。

鄭千玉眨了眨眼,他手掌沒有接住的雪花,已經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隨著他看不見的眼睛閃爍著。

鄭千玉念大學的那座城市冬天是會下雪的,但次數不是很多,且很少能落成綿延的雪景。

鄭千玉怕冷也怕熱,冬天要穿得更多出門,感覺行動不便,於是總窩在家裡。

外面太冷了還凍手,很影響他畫畫。為數不多的雪天鄭千玉都站在屋檐底下看,沒有怎麼玩過雪,這成為了他的遺憾。

來之前鄭千玉已經查好了天氣,這幾天都會下雪,而且不會很小。他期待了很久,在機場門口捧的這點雪已經讓他感到開心。

從機場先坐半個小時JR線去札幌,酒店定在定山溪,有專門巴士到札幌接送。鄭千玉坐了一路車,又有些困了,快要到達定山溪的時候,巴士上的遊客零零落落,非常安靜,車在雪夜之中安穩行駛著。

鄭千玉將頭靠在葉森的肩膀上,隨著這寂靜而輕微搖晃的行進,想像著他們正坐在巨鯨腹中,於幽深的海底中遊行。

葉森低聲對他說:「雪變大了。」

鄭千玉睜開眼來,眼睛朝著車窗的方向,雪的光亮沒有真正進入他的眼睛,但他的瞳孔卻能倒映出雪光。

他問:「那是什麼樣的?」

葉森說,雪下得很細很密,可以看見大片的雪花在紛飛,地上積了一層,樹影被積雪勾出輪廓。

鄭千玉的感慨更像嘆息:「那一定很漂亮。」

大雪不像雨水,下起來是靜謐無聲的。直到鄭千玉下了車,踩到厚厚的積雪之中,才能聽到那微弱的窸窸窣窣聲。

這一次他也終於用手掌接到真正的雪花,雪也紛紛落到他的頭上,那是有分量的。

一個盲人第一次踩到厚的雪地之上,走起來有些艱難,又很奇妙。雪是很滑的,不好判斷落腳的地方,雙腳陷入雪中,抬腳的高度對鄭千玉來說也很微妙。

盲杖有些不方便了,鄭千玉讓葉森牽著,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像只企鵝。他怕滑倒,手緊緊地攀住葉森,走了幾步,酒店的人迎出來幫忙拿行李。葉森將行李交給他們,讓他們先走,空出手來,和鄭千玉說:「我背你吧。」

鄭千玉有些不好意思,探頭探腦道:「會被人看見吧。」

葉森答「不管」,背起鄭千玉在雪地中走著。鄭千玉抱住他的脖子,發出輕輕的笑聲。

「重嗎?雪地好滑。」他關切地說,聲音很近又像很遠。

鄭千玉圍著圍巾還穿了厚的外套,但還是輕得像羽毛,簡直沒什麼分量,隨時會消失一樣。葉森應他,短短几步路走了很久,兩個人在雪地上留下一雙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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