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玉。」
他很少這樣叫自己。那不像他哥哥,帶著一種沒好氣的關懷,當然也不是陌生的語氣。
這意味著,他要說很鄭重的話。
「你說的那種『短暫的』關係,具體是多短?」
夜風拂過他的話。
「半年算嗎?還是一年。」
沒有得到回應之前,他暫時不觸碰鄭千玉。
鄭千玉怔怔地站著,無法立刻給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在他心裡根本沒有。
葉森的聲音又響起了:
「一年——那就給我一年。
「我的朋友告訴過我,好的東西是不會消失的。所以,關係也不會因此短暫。
「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年,去驗證這件事。」
他看眼前的鄭千玉,想起鄭千玉吃冰淇淋的樣子,想起自己給他填下的表格。
他的聲音最終軟了下來:
「好不好?千玉。」
鄭千玉垂著頭,像陷入沉思。
他剛剛以為已到臨別,被牽著踏上台階後,眼睛和面前人稍稍齊平了。所以即便他低著頭,林靜松也可看清他臉上的神情。
鄭千玉的嘴微微抿著,眼睛開合了幾下。提出計劃的人是很有耐心的,他像往常一樣,不在意對話之間過長的沉默——只要答案最後可以被脫口而出。
「你是說,我可以保留我的觀點,直到這半年結束?」
「對。」
「如果這一年過去,我……我還是在原點,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
這句話說完,鄭千玉聽見葉森嘆了口氣。
他竟然在嘆氣。
他聽見葉森說了一句長長的話:「如果一年過去,我的證明失敗了,這就說明你是對的,這也說明,我們用這一年享受了關係里好的那一部分。」
葉森引用了鄭千玉的話來進行解釋。
「如果能夠證明我是對的,那這一年只能算是開始。」
至於開始的是什麼,葉森沒有說。鄭千玉也不敢問了,這太遙遠了。一年,半年對鄭千玉來說都算遙遠。
這番話讓鄭千玉無可辯駁,因為葉森的邏輯總是很完整,沒有漏洞的,這也許和他的職業有關。
即使鄭千玉隱隱感覺哪裡不對,也沒有辦法在邏輯上打敗他。
「『好的部分』,所以是見面,約會和上.床?」鄭千玉說道。他仍未鬆口。
葉森答:「遵從你對『好』的定義。」
鄭千玉:「那你呢?你認為什麼才是『好』?如果只有我覺得好,那就沒有意義了。」
葉森的聲音很冷靜:「這是你對短暫關係的定義,我要論證的是:好的感覺不會消失,關係也不會因此短暫,因此,在我的證明里,我可以繼承你對『好』的定義。」
鄭千玉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他道:「你在偷換概念。」
他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說話還有些許浪漫意味的人現在和他打邏輯牌,鄭千玉不可能打得過一個每天都在寫代碼的程式設計師。
也許是他面上浮起一些惱羞成怒的神色,葉森終於還是牽了他的手。
鄭千玉心想,他其實是很會觀察別人的心情和想法的,他有時候是不是在裝不懂?他是個狡猾的人。
「千玉。」
他不講邏輯了,叫他的名字,聲音很輕。
狡猾之人!
鄭千玉被他牽著,頭轉開,面向別的方向。他不好立即就點頭,有些鬧彆扭的樣子。
過了兩秒,葉森無師自通地抱他。他向前踏上台階,鄭千玉被他帶得後退一步,被他攬到懷裡。
「你大概會後悔的,葉森。」
鄭千玉的聲音在他懷裡悶悶的,重點在「後悔」兩個字上,也在他的名字上。
「這是你的看法,我不覺得。」葉森說。
「你必須考慮現實!我現在……我現在已經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