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和鄭千玉的對話甚少。鄭千玉的工作很忙,時常沒有多餘的時間和林靜松說話。
林靜松想多了解一些藝術,產生和鄭千玉的共同話題,但他也不知道現在和鄭千玉談論藝術是否合適。
這是對林靜松孱弱情商的巨大挑戰。他在困難的同時有所希望,像一個本該死了的人又續了幾口氣,林靜松絕不抱怨他憑什麼不能一直活。
第二天,林靜松穿了熨好的襯衫,選了一條比較正式的西裝褲,前往公司的展會。
這是一個大型展會,租了3個一萬平的展館,還有其他科技公司的展位。BYE的展台在中心區,林靜松一進來就有些後悔,人太多了。
整個展館充滿了人,什麼膚色的都有。很多公司帶了自家的機器人和機械來展示,圍觀的遊客也很多。
林靜松給同事打電話,前去取參展證。
李想早早地來接鄭千玉。
他們約好了時間,鄭千玉很早就起床做準備。李想的車準時停到鄭千玉的小區門口。
幾場大雨過後,氣溫又開始回升。鄭千玉穿了件水藍色的襯衫,斜挎一個帆布包站在路邊,像剛上學的學生。
李想開車停到他跟前,鄭千玉聽到車聲,往後退了退。李想降下車窗,對他道:「早上好,帥哥,坐車嗎?」
鄭千玉聽到李想的聲音,露出微笑。他想繞過車頭去副駕駛,李想連忙下車,跑過來給鄭千玉開門。
鄭千玉將盲杖收起,系好安全帶。李想打開了音樂,仍然是鄭千玉喜歡的那張專輯。
李想很久沒和鄭千玉見面了。看到鄭千玉的模樣,總感覺眼睛被洗禮,難以忽略。
他伸手從后座拿了一個紙袋遞給鄭千玉,鄭千玉窸窸窣窣地摸,道:「是什麼?」
李想:「吃點三明治墊一下,這家我很喜歡。你要喝咖啡嗎?還是熱可可?」
他張羅了一通,鄭千玉不好說自己出門前已經吃了早餐。他把紙袋放在腿上,喝了一口熱可可。
去展館的路不算很遠,李想有工作證,到了地方不必排隊檢票,可以直接進去。
「今天還有一些BYE的用戶,你們也可以一起聊聊天,說不定可以認識新朋友。」
鄭千玉:「嗯……好。」
面對李想,鄭千玉的話總是很少,這讓李想誤認為鄭千玉生來內向沉默,於是習慣性主動,充當一個照顧者的身份,處處體貼。
面對李想一直釋放的好感,鄭千玉不知道如何應對。他明白最明智的選擇是挑破這層窗戶紙,告訴李想他們之間並無可能。
恐怕又顯得自作多情。
李想是鄭千玉的一個窗口。在鄭千玉毫無頭緒地生活在黑暗之中時,是李想鼓勵他,幫他重新建立生活的秩序。
如果鄭千玉能夠對他產生愛的感覺,李想也許是一個很好的戀人。
事到如今,鄭千玉還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但在內心最深處,鄭千玉牴觸著李想的關心和照顧。他牴觸李想如此體貼,認為盲人應該和盲人有共同話題,成為朋友,認為鄭千玉無法照顧自己的生活,理所應當為他備好早餐。
難道李想樂於這樣去照顧一個盲人?他的好意又出自哪裡?
鄭千玉感到茫然。
車停下,鄭千玉的身體在安全帶的束縛下微微前傾。音樂正好放到專輯的最後一首,行至尾聲。
李想俯過身來,幫鄭千玉鬆開安全帶,他看到鄭千玉有些發呆的樣子,笑道:「怎麼今天呆呆的?」
鄭千玉回過神,說:「到了嗎?」
李想打開車門,「到了,我們坐電梯上去。」
他下了車,繞過來幫鄭千玉開門。鄭千玉握著盲杖,和他進了電梯。
人很多,盲杖打在金屬牆壁和地面上很響。鄭千玉把盲杖貼在身側,李想護著他,靠得很近。
好不容易出了電梯,李想對鄭千玉說:「人很多,我幫你吧。」
鄭千玉也知道這無可奈何,他將盲杖收起,一手搭上李想的手臂。
周圍很嘈雜,路況也很複雜。李想領著鄭千玉,幫他簡單地介紹路過的展台。
他們還遇到一隻莽撞的機器狗,衝到鄭千玉面前,李想從背後攬住鄭千玉的腰,帶著他停下來。
工作人員連忙給機器狗發指令,控制它停下來。為表示歉意,他讓鄭千玉站定,控制機器狗貼著他的褲管蹭蹭,然後坐在地上沖他搖尾巴。
李想低聲朝鄭千玉描述機器狗的動作,帶著他的手去摸機器狗的頭。
最後,鄭千玉得到了一個機器狗造型的毛絨娃娃,李想幫他拿著。
他高興了一些,微微偏頭和李想聊那個機器狗,他摸過他冰涼的金屬外殼,這並不影響狗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