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了什麼,敬雲安的神色倏爾變得十分悠遠而懷念,直到不遠處路邊樹杈上的一隻喜鵲發出叫聲,將他從遙遠處拉了回來。
他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摻著青草與泥土味道的空氣,轉頭看著微微側頭望向遠處風景的閻弗生,嘴角輕抿了起來。
「閻弗生,你說今天天黑之前,咱們能出省嗎?」
「不知道天黑前咱能走到H市的哪個位置,如果走不出省的話,咱就找個野外露營吧。」
機車的轟隆在平坦的道路上,像一曲奏著自由與放縱的搖滾,然而車上那恬淡而無休止的呢喃,卻又像一曲眷戀而內省的民謠。
風在不經意地時刻,穿過了瞭望者的髮絲,於是遠方那看不見的孤獨世界裡,便掀起了一場名為救贖的風暴。
圓日垂入青色的國字道盡頭之前,他們到達了一片開滿了紫色小花的田野。
掃過車身的晚風停駐時,敬雲安跨下車抻了個長長的懶腰,然後轉身拆下了輪椅,將還坐在車上等待的閻弗生扶下車,推到了紫色的花叢深處。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敬雲安隨手摘了一小朵野花,在鼻下輕嗅了下後,擱置到了閻弗生的鼻下,然後在他的眼前來迴轉了轉。
「這叫野堇菜,最喜歡長在靠近水附近的田裡了,很抗造,一旦紮根,就會經年地長。」
「小的時候調皮,磕傷了,我奶奶就會采這個搗碎了給我敷傷口上。
「還經常會采來曬乾,在我生病時給我泡水喝,或者積攢起來,賣給路過村子收草藥的小販,但是這東西不值錢,一大袋子只能賣很少很少的碎票......」
到達這片田野之前,他們路過了一片水塘,野堇菜能在這時候還開得這樣好,也不奇怪。
敬雲安隨手采了一小把野花,系成花束,放到了閻弗生的手裡。
然後起身走到車前,將帳篷拿下來,在輪椅的幾步之外的地方鋪下墊布,慢慢撐開。
閻弗生安靜地坐在輪椅上,手裡半握著那簇小花,看著敬雲安慢條斯理地將帳篷搭起來,將炊具從行囊里拿出來,打開氣罐燒上水。
在水冒出咕嘟聲響時,倒進保溫杯里,然後在金屬的杯蓋里放上茶葉,沖泡後吹涼,放上幾朵紫色的小花,走到他跟前,放到了他的嘴邊。
「好喝嗎?」
敬雲安擦過他的嘴角後,自己也抿了一口,隨即搬一塊石頭坐到他的身旁,將茶放在腳邊的地上,隨手從口袋裡抽出一支口琴。
「手風琴太大了,只能帶這個……」
落日沉入地平線,晚霞的餘暉也漸漸褪去之時,他輕輕地吹響了唇邊的口琴。
「無論如何,我還是想留一點聲音,在你的記憶里
「於是許多輕慢的喘息,許多粗啞的嗚咽,成了你的夢魘
「我們之間有億萬種可能企而望歸
「唯有一種不可能如期而至
「我該如何向夏雨祈禱
「又該如何向夏夜獻忠
「才能在初秋結束前,見你一面……」
第102章 西疆
離開熟悉的坎海市, 在野外的第一晚,天氣是極好的,溫度是宜人的。
遠離城市的噪音與光污染,夜空顯出了一絲純粹的黑,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忽隱忽現的星星。但或許是距離繁華的都市還是不夠遠, 星星的光芒很熹微,不過並不妨礙兩個人躺在草地上, 將夜空看了一遍又一遍。
敬雲安側頭看了眼身邊的人, 然後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對方的手,「從前在鄉下, 村子里家家收完了糧食後,都會曬在院子或者屋頂上,天氣好的晚上, 我們這些半大的孩子,就會跑到那些有糧食的地方,或躺在那裡看星星,或拱在糧食堆里玩。有時候玩時間久了,累到睡著,就會被大人從糧堆里提溜出來, 邊訓罵著邊送回各家, 之後挨一頓自家爹媽的板子再哭著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