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弗生給他理好背帶,「別泄勁兒啊,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遛遛才知道。」
說著,他往後退到床邊,坐在床尾,好整以暇地催促他趕緊開始。
敬雲安摸了摸琴面,好東西就是不一樣,觸手都十分溫潤。
他打開風箱扣,簡單調試了幾個音,難得臉上露出了幾分侷促。
「就你我倆人,有什麼可害臊的,趕緊趕緊。」閻弗生又在催促。
無奈,敬雲安只好走到旁邊的沙發前,抵坐在扶手上,硬著頭皮按下了琴鍵。
短暫的卡頓之後,樂曲開始連貫而悠揚地傳出。
「繁華爛漫的田野是一片荒蕪,」
「但請別錯過野草根下的清泉......」
「石礫的夾縫中可以搭一座木屋,」
「皚皚白雪在冬季仍會降臨屋頂......」
「仔細聽草叢裡的蟲鳴,」
「它在告訴你,」
「有個人正在步履蹣跚地愛你......」
從初始的青澀到越來越歡快的節奏,再到遊刃有餘的舒緩與浪漫,不多會兒又轉為綿長的憂傷,像極了一個初經愛戀的男人的心境。
閻弗生從開始的戲謔,轉為平靜地傾聽,從開始的期待,轉向怔忪的放空,仿佛穿過那業餘的技藝與稚嫩的樂聲,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朦朧的光影。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走到那柜子前打開門,從羅列的四五台手風琴里,找出了另一台。
「你試試這個。」
剛覺得漸入佳境的曲子被打斷,敬雲安詫異地看著他手中的另一台手風琴。
深沉的灰木色在明亮的燈光下,透著與整個房間不搭的陳舊,那是台比此時懷裡抱著的還要久遠的手風琴。
而且一瞧就知道,它有著特殊的意義。
「這麼多台,原來你還是個手風琴發燒友?」
敬雲安看了看柜子,又看向他手裡,「這是從哪裡搞來的老古董?」
「在國外的時候收集的,你試試這個吧。」閻弗生解釋得敷衍,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他試手裡的琴。
「這麼舊的東西,還能發出來聲音嗎?」
「沒問題的。」
閻弗生將琴放到一邊後,伸手解了他身上的琴帶,強行將他懷裡的琴拿走,然後把舊琴塞到他懷裡。
「拉拉看。」
他又坐回到了原處,示意他拉琴。
「喂,我不是給你賣藝的。」
敬雲安隱約察覺出他的異樣,但被催促得並未顧上去多想,而且懷裡的琴雖然舊,但卻是個好物件,他忍不住來回打量著把玩。
試了幾個音後,他發現音質不錯,甚至比剛才那台還要出眾些,便再次拉起了剛才的曲子。
樂曲再次到達上次中斷的地方,然後流暢地銜接下去。
「我的心裡有整片天空,」
「想用億萬顆星辰裝點你的嫁衣......」
「我的心頭有整片海洋,」
「想用億萬多浪花裝飾你的西裝......」
「你是否有聽見,我那無名的愛人......」
一首短暫而多情的曲子結束了,閻弗生坐在床尾處,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後,突然開口問:「你會不會拉《Por Una Cabeza》......」
《只差一步》,亦或者《一步之遙》......
敬雲安聽過,但正如他所說,他的琴技很生疏,那樣的曲子對於他來說,有點太複雜了。
「不會。」
閻弗生的眼前閃過一瞬間的失望,但很快便消散不見,「沒事。」
他站起身,走到南邊的架子上,翻出了一張唱片,然後走到留聲機前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