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真聽到這句就想倒苦水,上輩子殺豬,這輩子學機械,上輩子殺人,這輩子留德。
「是啊,你看我的頭髮,這麼稀薄了。」
他扼腕,摸了一把岌岌可危的發頂,
「以前其實我的頭髮很多的,又黑又潤,我還要去理髮店打薄呢。不過葉桐是天賦異稟,他頭髮一直很多。」
葉桐有一頭汪潭般的黑髮,柔順得幾乎不打結,發頂的犟種旋兒蜷成柔和的弧度。
趙梧樹神色不明,有喝了一口咖啡,苦澀入口。
這樣好的青絲鴉羽,後腦勺卻憑空裸露了一塊。
缺口藏在葉桐茂密的黑髮里,要不是他今早細細摸,根本發現不了。
「難怪桐桐告訴我,暑假他遞給教授的論文,被打回來了一次,確實很辛苦。」
陳天真點頭,但他覺得葉桐很厲害,在專業評分從來都是優秀。
於是替葉桐挽尊道,
「可葉桐都了好幾次獎學金的,他真的很厲害,除了打工,其他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
趙梧樹嘴角維持著淡定的笑意,實際後槽牙都要咬碎了,眼瞼不受控制地抽動著。
「是嗎?桐桐在國外都做什麼零工啊?」
「這……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葉桐參加的應該蠻多的,我半夜去便利店買泡麵,有時候會遇到葉桐在理貨,還有郵寄快遞——」
陳天真不說話了,被趙梧樹手臂繃緊的青筋嚇了一跳,一抬頭看見趙梧樹耳後青筋突突地跳動,一路蜿蜒到了脖頸。
「你怎麼了?」
趙梧樹安靜了兩秒,抬頭苦笑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葉桐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我不知道他這麼辛苦。」
陳天真恍然大悟,淡定地安慰趙梧樹道,
「大家都是這樣的,離得這麼遠,說了也不頂用呀。捨不得國內家人朋友擔心,不如不說了。」
趙梧樹真希望自己不那麼理解陳天真。
可偏偏趙梧樹自己也做過同樣的事,他生病不也也瞞著葉桐?
「你有他的照片嗎?我想看看。」
陳天真呃了一聲,回想起他和葉桐真沒有幾張合照,葉桐似乎不是喜歡拍照的人。
趙梧樹還以為他是不願意,眼角一紅,
「拜託你了。」
陳天真看見趙梧樹那副樣子,頓時覺得他愛葉桐簡直愛慘了。
知道男友吃了點留學的苦,都叫趙梧樹心疼欲泣。
恐怕對方是暗戀多年,美夢成真。
現在激動的模樣也能理解了。陳天真趕緊道:
「你別激動。我應該有幾張,我找找啊。」
陳天真翻閱手機,檢索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手機過桌面反推給趙梧樹,擺到他眼前。
「這張是我入學時和他第一次見面,留子聚餐拍的合照。我沒保存原圖,像素有點糊哈,我記得他在——」
陳天真閉嘴了,趙梧樹早就一眼盯住餐桌一角。
葉桐垂著眸,沒有看鏡頭,深灰色毛衣松垮地穿在他身上,肩胛骨透過毛衣都能凸顯出骨感,右手端著一杯透明色的杯子。
周圍人舉杯談笑風生,暢享未來,只有葉桐安靜地坐在角落。
像有一層無形且厚重的簾幕,隔開了葉桐和他們的距離。
「他怎麼這麼瘦。」
趙梧樹指尖不自覺摸到屏幕上。
陳天真摸了摸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沒敢說,他認識葉桐三年來,幾乎都這麼瘦的。
陳天真只是直覺,他說了這句話,眼前的男人會更加難捱。
第39章
下一張照片, 只拍到葉桐的背影。
陳天真撓撓頭,怕趙梧樹誤會了他的動機,於是解釋道, 「當時葉桐走我前面,又戴著耳機,我叫不住他, 就隨手拍了一張。」
趙梧樹坐在沙發邊, 一動不動,半點聲音沒出。
「學校里黑頭髮人不多,他背著那個黑色書包, 背挺得又直,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聽到陳天真隨口說起來, 趙梧樹才注意到這個堪稱淳樸的黑色書包。
趙梧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高中的書包。
高中背過的書包,葉桐怎麼到了大學還在使用?
葉桐不是奢淫無度的性格, 但也不會愛背一個肉眼可見褪色的書包。
他本著珍惜使用不浪費每一項有用的資源,但不至於一隻逮著書包背到脫線、發白。
回想起他昨晚查到的一些藥品的名字, 其中一盒是抗抑鬱藥物。
種種跡象都血淋淋地揭開了一個事實——
葉桐在國外過的不好.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 都遭遇了相當大的苦難,一想到這種可能,趙梧樹就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