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清晨,天光破曉,晨光熹微。
季年頂著兩個黑眼圈去見陸雲澈。
其實他完全不知道今天要去哪,要幹嘛。
心裡有些焦躁,像黑色棉質毛衣上長出來的灰色絨球,細小卻又密密麻麻。
但看陸雲澈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倒有些泄氣。
「吃早飯了嗎?」
季年難得卡殼了一瞬,「……還沒。」
陸雲澈拿起準備好的早飯,盯著季年細密的睫毛,「我發現你忙起來總是忘吃早飯。」
「這樣對胃不好。」
季年接過早餐,悶悶地回了句「……哦。」
季年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心卻一點點靜了下來。
陸雲澈帶著他來了……學校?
b城一中?
今天是他們百年校慶,陸雲澈是被邀的校友,那他算什麼?
家屬嗎?
彳亍,只要不被能淹死,家屬就家屬。
只是想到這裡,季年悄然紅了臉。
「小陸?」
一位頭頂上禿了一大塊的中年男子朝他們大步走來,皮帶上的鑰匙串跟著他的動作發出叮呤哐啷的聲響。
「王主任好。」
王主任眉眼舒展,顯得很是和藹,感慨道:「這麼多年不見了,小陸還是那麼優秀。」
陸雲澈語氣輕鬆:「王主任也和當年一樣帥。」
「你小子,就知道嘴甜。」
王主任看向季年:「這小伙子是你對象?」
季年莞爾,和他了個招呼。
「一表人才,都是好孩子啊。」王主任的目光看向遠處跑操的學生,隨口說道「裴嶼呢?」
「記得當年就你們幾個最鬧騰,特別是你和杭時遙,一天天鬧得我們教務處不得安生。」
說到這王主任臉上的笑意更盛,「這麼多年了,我都還記得你們幾個蹲在我辦公室里寫檢討的樣子。」
「聽說他現在也在S城。」
陸雲澈回到:「他嘛,還是老樣子,現在自己開了公司,過得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主任半是感慨地說道:「當年的事對他衝擊挺大的,我就怕他走不出來。」
季年眸光微動,剛想問就聽到王主任說要走了。
操場上有不少同學借著綁鞋帶的名義逃操,要是平常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但今天校慶來了不少人,還有本地電視台拍著,像什麼樣子。
王主任和他們告別,匆匆跑去抓那幾個學生。
陸雲澈便帶著季年在學校里閒逛。
告示牆上貼了往屆優秀校友的照片,陸雲澈被貼在在最上面,眉眼青澀,笑容燦爛,寄語是:菜就多練。
季年在心裡默默吐槽著:【好欠打!】
陸雲澈還追著問了句:「我那時候帥還是現在帥?」
季年白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道:「都不怎麼樣。」
陸雲澈攬住他,貼在他耳邊輕佻地說:「那我應該高興,我找到了世界上最帥的人來做我的男友。」
季年面頰覆上一層薄紅,有些惱怒地推開他,「不要拉拉扯扯的。」
陸雲澈只是笑了笑,然後不厭其煩地去勾他的手。
季年現在急需遠離陸雲澈降溫,惱怒地走到最偏遠的告示牆上掩飾性地觀賞著。
這片告示牆顯然有些年頭了,脫落的牆皮上長著墨綠色的苔蘚,要掉不掉地貼著邊緣早已泛黃捲曲的紅色喜榜。
只是紅色喜榜後好像還藏著什麼,模模糊糊地顯出一角,看不真切。
季年走上前,手一碰就掉了一大塊白色牆皮,但也看到了喜榜後的東西——一張紅色的便利貼。
便利貼模仿著喜榜的樣式貼了張照片,也寫了寄語。
照片裡的少年身著藍色校服,陽光下他的每一根髮絲似乎都閃著淺金色光,彎眉淺笑,卻燦若驕陽。
寄語的字跡則歪歪扭扭: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而我是垂釣者。
落款:杭時遙。
杭時遙
季年垂眸,眼睫微顫,這個名字,聽過好多遍了。
【那麼,他,會是關鍵嗎?】
突然,肩上搭上了只腦袋,輕聲問道:「在想什麼呢?」
季年再次將喜榜掀開,露出裡面的便利貼。
陸雲澈神色一滯,好似有些驚訝,最終卻只轉化成輕輕的一聲嘆息,「確實是他會做的事。」
語氣里有幾分懷念,但更多的是落寞。
察覺到他的僵硬,季年轉頭,想問個清楚,卻被他拉著往前走。
「走吧,我帶你找他。」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季年跟著他走到一間廢棄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