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所以說,你討厭陸雲澈嘍。」
江稚魚的嗓子才好一點就開始提問,顯然是抓住關鍵的點了。
季年眼神閃爍,簡單的一個「是」字在嘴裡打轉了好久都沒真正地說出來。
那晚海風的腥味似乎還在季年鼻前縈繞 ,被雨打濕的碎發下那雙寫滿了漫不經心的桃花眼,駕駛位上,在他側臉上跳動的斑駁光影。
這些零散的記憶像潮水的一樣一齊朝季年湧來,堵住季年的嘴。
他無法用一個字或者兩個字去簡單地做出一個武斷的評價。
「不知道。」
江稚魚眼前一亮,就像只看到老鼠的貓,問道:
「什麼是不知道?」
就在季年詞窮時,手機傳來響聲。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季年義正言辭的表示要接電話,待會再說。
「季助理,送套西裝到老宅。」
「十分鐘之內送到。」
……
呃……
這是第幾次了呢?
下班時間,發什麼瘋啊?
「……是。」
就算再不滿,季年還能怎麼辦,只能去送衣服。
「又要加班?」
江稚魚正在吃一大片毛肚,整個嘴都塞的鼓鼓的,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聽不太清。
「嗯。」
季年看向吃得滿嘴油的江稚魚,只覺命苦。
季年猛炫幾口,不舍地說:「別吃完了,記得給我留幾口。」
「哦好。」
江稚魚嗦火鍋粉的動作頓了頓,看著已經走到門口的季年,不由為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老宅里。
「大晚上的讓您跑一趟,麻煩季助理了。」
謝明霽聲音悶悶的,像是才哭過一場。
「這裡暖氣開的好足,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你願意陪我出去走嗎?」
謝明霽抬頭震驚地看向季年,眼睛潤潤的,眼尾還殘存著一抹緋紅。
見他的反應,季年再次輕聲重複了一遍。
「好。」
季年帶著謝明霽往花園走,一路上月明星稀,幾乎沒什麼人。
謝明霽的心像是被打了個結,什麼都說不出來,思緒漫無目的地發散,只看到院裡的粉色花,像是桃花,可偏偏長在草里,伏在地上。
沉默良久,他開口問道:「這是桃花嗎?」
「不太算。」
季年微微一笑,望向那雙澄澈而感傷的眸子,解釋道:「這是千鳥花,不過也叫山桃花。」
「因為數量眾多,枝條隨風搖擺,看起來像群鳥振翅欲飛而得名。」
「風起花搖,千鳥齊飛,何曾困於地面?」
目光相匯,謝明霽看到花叢中的季助理卻像是一棵挺拔的竹,任風弄花影,他屹立在那裡。
清冷而獨立,無須藉助外力,他即是一股清流,帶著夜間清冷的風與微涼的露,浸過一束束搖擺的花。
謝明霽心下一動,自己好像總是在麻煩他。
「迷茫和不安是正常的,但別迷失了自己。」
季年靜靜地看著他,眼裡撒滿了淺淺的月光。
謝明霽鼻尖一酸,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與心酸在此刻像是決堤的洪水,浩浩湯湯地將他淹沒。
季年沒有說話,默默地陪著他度過這漫長而艱難的時刻。
這段時間的謝明霽並不快樂。
男友和自己的身份簡直是天上地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答應了裴時安的追求。
好像在每一個困難的節點,他總是可憐兮兮,需要人拯救的公主,明明這些事情他自己可以解決。
可裴時安出現的那麼及時,處理的那樣完美。
裴時安的話不多,總喜歡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眼裡流動著他看不懂的濃烈情感。
他好像被保護的很好,卻也因此變得敏感脆弱。
憑心而論,他真的喜歡裴時安嗎?
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在這一連串突發事件推動下覺得他適合呢?
他不知道,更不確定。
晚會很繁華,每個人都像是一顆顆耀眼的鑽石,說著漂亮的話互相吹捧著。
而他更像是一個闖入這場精緻夢境的外來者,裝飾的再怎麼高貴,都洗不掉身上泥土的潮味。
有人暗裡嘲笑他,面上夸一句「真是生的好看。」有人明里向他潑酒,揚長而去。
他卻像一個解離者,看著這一切鬧劇發生。
裴時安替他把傷害都擋住,可是,他本不需要經歷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