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只有陸雲澈發現了他。
周圍人的目光都隱隱約約地向他投去,像窺伺著寶藏而蠢蠢欲動的惡狗。
陸雲澈不緊不慢地向季年走去,卻看見他湊近身旁的少女,頭附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殷紅的嘴唇張開又合上,偶爾露出一小截粉紅的舌尖。
說不清是怎樣的一種感受,陸雲澈只覺得心裡脹脹的,連帶著呼吸都變得阻滯。
在他自己都沒有想好要說什麼的時候,就已經冒然開口:
「季助理?」
「真巧啊。」
每一個字陸雲澈都說的很輕,很慢,帶著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恨意。
季年轉頭,抬眸看向陸雲澈,冷冷道:
「確實。」
「既然遇見了,季助理不和我喝一杯嗎?」
陸雲澈笑了,只不過那笑意不到眼底,更像是一層虛假的面具。
季年闔眼,任細密的睫毛遮住那雙薄情的眼睛,在眼瞼處投落下一片陰影,舉起酒杯,動作卻停在半空中。
「陸總,您的酒呢?」
「喝完了。」
「季助理能否忍痛割愛將手中那杯送給我呢?」
季年聞言放下酒杯,酒館的光鋪在他白皙的臉上,像是墊上了層柔光,一點點磨掉他平時帶刺的稜角。
好像只有在望向陸雲澈時,那些尖刺才會豎起。
像心裡突然燃起來一把火,灼燒掉陸雲澈為數不多的理智。
陸雲澈拿起桌上的半杯酒,一口飲盡。
「陸總,海量。」
季年看向陸雲澈,眼底無波無瀾,像是平靜的湖面。
陸雲澈注視著這雙眼睛,這雙讓他又愛又恨的眼睛。
想把他藏起來,想欺負他,想……
這些念頭從角落裡冒出來,密密麻麻,盤踞在陸雲澈的腦海里。
可最終,陸雲澈也只是移開目光,伸手摸了摸季年的頭。
手下的腦袋明顯一僵,在反應過來後迅速挪開。
【他瘋了嗎?】
【槽點太多,導致我無從罵起。】
【是在發酒瘋嗎?】
【下班時間,我可沒這個義務陪他發瘋。】
季年朝長椅內側挪了挪,結果和江稚魚撞上了。
江稚魚從一開始就感覺到氣氛微妙,西裝帥哥來勢洶洶,目標明確,開口即是炸裂發言。
但是更讓她震驚的季年的反應。
在她的印象里,季年一直都是喜歡裝成那種冷冷淡淡的男神,絕不會翻車。
按照這倆第一句話,江稚魚就推出了季年絕對認識這個帥哥。
那就更奇怪了啊?
季年沒有習慣性地否認自己的身份,而是順著帥哥的話接了下去。
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得那麼順滑,她看得目瞪口呆。
更詭異的是,這帥哥不僅發言炸裂,行為更是癲狂。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兩人間接接吻了。
江稚魚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的劇本……
「季助理是和女朋友來玩嗎?」
陸雲澈的語氣里沒有一絲對自己剛才行為的反思,反而是近乎質問的口吻。
【關你屁事啊。】
「朋友。」
陸雲澈挑了挑眉,沉聲道:「那我也算是季助理的朋友嗎?」
「陸總覺得是就是。」
「我還有事,不多陪了。」
說完季年就拉起江稚魚的手開溜,惹不起,他總躲的起,並且在心裡念道:
【以後見陸雲澈,都得躲著點。】
*
十一月,正是吃火鍋的好時候。
翻滾的紅油在銅鍋里冒出絲絲縷縷的熱氣,又小屋裡漸漸融化,留下一屋的香氣。
電視裡播放著貓和老鼠,木桌上兩個人涮著牛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些年發生的事。
「誒,上次那叫陸總的帥哥到底是什麼情況?」我看你們兩個,不對勁啊!
看到季年一言難盡的表情,江稚魚咽下了後半句話,雖然她喜歡吃瓜,但這並不代表她想英年早逝。
「就一傻.逼。」
「天天沒個正形,我當初腦子傻了想和他合作。」
季年一罵起老闆來就停不下來了,緊接著就罵裴時安,語氣激昂,妙語連珠。
江稚魚聽著笑的直捂肚子,然後樂極生悲,被辣油嗆住了。
季年把溫水遞給她,拍了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