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和我說這些?」嚴深不明白, 他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如此坦誠, 韓岐豐淡然一笑, 依舊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 「無他, 只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覺得王爺是可以深交之人。」
嚴深不語, 只是默默地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韓岐豐心領神會,停頓了半晌後接著說道,「我從不介意身份的懸殊,但你也知道,家裡不會同意我娶一個哥兒,所以我努力地讀書,希望能考到好的名次,這樣我就能擺脫家裡的束縛把他娶進門,但……我沒想到他會離開……」
「我看著他留給我的信,猜到了大半,後經調查,果真是我父親威脅他,他不願拖累我,拖累舅舅一家才離開的。」韓岐豐說到這裡,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幾分,「可惜,我父親的算盤打錯了,他不見了,我瘋了似的找他,不分晝夜、不知疲倦地找,以至於我那一年科舉考試前高燒不退,根本就沒能上得了考場。」
「說不定這次在仟州,就能如你所願,找到他。」嚴深遞給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韓岐豐點了點頭,眼底出現一絲笑意,「那就借王爺吉言。」
等嚴深回了屋,屋裡的哥兒還是和他走之前一樣,乖乖地坐在桌邊,見他進屋,有些膽怯地站起身,眼睛盯著那個精緻的食盒,蠢蠢欲動的小手想伸卻又不敢向前,嚴深打開蓋子,將裡面的幾道菜展示給他看,甚至還有一隻剛做好的、完整的燒雞,「都帶回去吧,我送你出府,沒人敢攔你。」
直到出了知府家的門,嚴深都能隱約聽到身後不時傳來的抽泣聲,想必對方是因為雪災而苦了許久,府內晚上當差的人不多,方才他和韓岐豐說話後將府中的路摸了個大概,自己是王爺,對方又穿著下人的衣服,所以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天寒地凍的,路上小心。」 嚴深將手中的食盒遞給對面的人,目送對方消失在視野中,他此時心裡想著明日見了知府該如何應對,絲毫沒有注意到,剛才還唯唯諾諾的哥兒,此時卻從街角處一個飛身上了屋檐,站在屋頂凝視著嚴深的背影,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府內的一切,全然沒了剛才怯弱的模樣。
他趕回城郊,在一家客棧的屋頂上停下了腳步,這客棧表面上破敗不堪,大門用厚重的鐵鏈鎖著,就連匾額都被人摘下不知扔在了何處,哥兒直接從窗戶翻入二樓的其中一間房內,和屋裡的女子四目相對。
「順利嗎?」樣貌艷麗的女子漫不經心地問著,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將藏在裡衣中的一包藥粉甩了出去,對面的人伸手接住,看著未曾拆封的紙包,臉上表露出一絲驚訝,「沒用上?那正好,省了我的蒙汗藥。」
「確實,對方比我想像中的克制和聰明。」哥兒沒好氣地坐在椅子上哼了一聲,女子走上前,修長纖細的手指緩緩打開食盒,看著裡面的東西笑出了聲,「但看起來,你裝無辜裝得挺像,這不,我們還能吃頓宵夜。」
「你別亂動。」一掌拍在對方的手背上,他迅速地將自己吃剩的菜端了出來,只將那些嚴深新炒的菜留在食盒中,「這些沒動過的菜是給團團的,她還小,要長身體。」
「我知道,團團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和你一樣疼她,再說了,我才不會和孩子搶食物。」女子縮回手,白了對方一眼,哥兒看著女子有些泛紅的手背,說了句抱歉後就提著東西離開了。
哥兒飛快地趕到河邊,仟州本就寒冷,河邊幾乎無人居住,所及之處也就只有一戶人家,他悄聲走進,院子雖然簡陋,但乾淨整潔,屋內亮著一盞燈火,隱約地映出些屋內人的影子,只見他敲了敲門,小聲朝裡面問道,「沈哥,團團睡了嗎?」
「唐桉,這麼晚你怎麼來了?」門開了條小縫,裡面的人露出半張臉,有些不解地打量著對方的穿著,唐桉將手裡的東西舉到他的面前,不等對方反對就笑著擠進了屋內。
屋內和院子裡一樣整潔,除了面前的矮桌和幾張椅子,就剩下一張不算寬敞的床,此時本該在床上安穩入睡的小姑娘睜開雙眼,見是熟悉的人,便將身上的花被掀開,一路小跑著抱住了對方,「哥哥!」
「團團真乖,哥哥給你帶了夜宵。」唐桉蹲下身子捏了捏團團的臉,將食盒的蓋子打開,炫耀似的將飯菜展示在孩子的面前,「怎麼樣,喜不喜歡?今晚你有肉吃。」
「喜歡!謝謝哥哥!」小孩子的高興是掩飾不住的,但團團還是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不敢擅自去碰唐桉手中的東西,「爹爹,團團今晚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食盒裡的菜對於他們來說相當豐盛,特別是在雪災之後,雖然唐桉時不時地會送些東西過來幫他們度日,但這樣的葷腥確實不多見,「但不能吃太多,會積食,覺得肚子不餓了就不可以再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