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香槐真的不知錯在何處。」跪在地上的人顯然已經支撐不住,麻木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的打顫,橘紅色的晚霞染透了京城的天,霞光如彩帶似的映照在他單薄的身子上,坐在一邊的人仿佛聽不見他的聲音,自顧自地喝了口茶,緊接著舉起茶盞,將杯中剩下的那半燙的茶水全部灑在香槐的背上,「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在和我裝傻?」
不等香槐說話,對方就繼續說道,「你敢說,你沒有為了那個王爺背叛我?」他的聲音平靜而冰冷,帶著不容別人質疑的口吻,「是你心軟,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對嗎?」
「義父,我……」香槐抬起頭,準備再為自己辯白幾句,可班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一掌打在香槐的臉頰上,對方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打倒在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伴隨著無法抑制的耳鳴,他下意識捂著發燙的臉,嘴巴半張著像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雙眼失神地盯著前方,棕褐色的地板上還殘留著剛才的茶水漬。
「我看你是哥兒裝久了,忘了你真正的身份!」班主拽起地上呆愣著的人,將他推到了化妝桌邊,從桌上的柜子里熟練的取出那個上鎖的盒子,直接砸在了對方的身上,「我讓你裝成哥兒,不是為了讓你去喜歡男子,讓你感情用事的!你最好給我清醒一點,別再耽誤我的計劃!」
臉上的紅痕不算起眼,卻依稀殘留著昨日的痛楚,香槐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因為被罰跪到太陽落山,他的膝蓋開始隱隱作痛,「你以後若是得空,可以來府里坐坐,遇到什麼難處,能幫的,我和阿深都會幫你。」
想起之前於沉月和他說的話,香槐不由自主地朝著王府的方向走去,直到真的站在了王府門口,他才打退堂鼓,現在他們立場不同,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單純的,跟在嚴深身邊的陳懷了,想到昨天義父的敲打,香槐正準備離開,一轉身卻和剛從晉王府回來的於沉月碰上。
「香槐,沒想到這麼巧。」於沉月走上前,將金珠手中的食盒舉到對方的面前晃了晃,「別站在門口吹風,我們進去坐,一起嘗嘗王府的手藝。」
「這……要不還是……」香槐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用手遮著臉,不希望於沉月看見自己的傷,但弄巧成拙,這樣的掩飾反而顯得臉上的紅暈越發突兀,於沉月盯著他的臉,看著對方為難的樣子,輕快的語氣慢了下來,「沒關係,進去說吧,門口風大,阿深這些日子出門在外,你就當陪我解悶,和我說說話,如何?」
香槐第一次進王府,更別提還被於沉月請到了屋裡,他坐在桌邊,緊張的手都不知該怎麼放,於沉月從柜子里拿出藥膏,坐到了他的身邊,「不用緊張,我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他用手指蘸了些淡黃色的膏體,準備親自幫香槐上藥,香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他還沒忘了對方是王妃,自己不過一介平民,嚴深又不在府內,實在是不可,「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我們都是哥兒,不必拘束,這藥是宮裡的,見效快,一會兒就消腫了。」倘若他真的是哥兒倒也罷了,但……香槐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腕,還好,他畫的印記還在,於沉月見他這副拘謹的神情,想起嚴深和他說的話,香槐以前到底是男子,和他們不同,是自己魯莽。
想到這兒,於沉月將整瓶的藥膏遞了過去,自己則坐到了他的對面,「是我莽撞,香槐你別介意。」
「不會……嫂子,我來……是有件事情想問你……」香槐回到座位上,想起義父和自己說過的話,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但握著手裡的藥膏,還是在最後的時候轉變的話題,「嫂子你的性格……不像是沒什麼朋友的人,怎麼我之前從哥那裡聽說……」
於沉月被他的話逗笑,沒想到嚴深還和他說過這些,也對,似乎從他和阿深在一起後,自己一直都只和琳琅作伴,他有這樣的疑問也不奇怪,「其實我和京城裡的不少官宦人家的哥兒關係都不錯,雖然和晉王妃相比,關係沒有那麼好,但以前大家都未出閣的時候確實有所往來。」
「不過你也知道,我爹爹當年被冤流放,於府被抄,哥兒終究不是男子,有些在家裡不算受寵,有的即便受寵,官場上的事,他們不敢也不能過問,我知道這些難處,怎麼會怪他們呢?更何況,他們有的已經許配的人家,很多人出門、行事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意,所以變得疏遠是必然。」
說到這些,於沉月免不得有些失落,但很快,這份失落就被嚴霽的聲音打破,乳母抱著剛睡醒的孩子走來,於沉月接過孩子,先是放在自己的懷中哄了一陣,接著將嚴霽抱到香槐的面前,「霽兒,這是你香槐哥哥。」
「別,嫂子,還是叫叔叔吧,不然聽著感覺差輩,怪彆扭的。」香槐話音剛落,嚴霽就笑了起來,朝著他的方向揮舞著小手,香槐和於沉月對視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剛要碰上小傢伙的指尖,突然想起人家常說,觸摸孩子之前要洗手這件事,便把手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