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進去看他一眼。」
於沉月其實在嚴深進院子的時候,就發現他來了,可手腕疼得厲害,自己不願讓他看見這副樣子,便索性進了被窩,沒想到,對方還是要進來,他看著牆上的火,早知道就應該先滅了才是,他暗叫失策,可人的手已經放在了門上,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得,竟然閉上了眼,裝起睡來。
嚴深走到桌前,看著桌上未整理好的寫滿文字的宣紙,和旁邊那一張上面只有寥寥幾字的書單,他知道於沉月飽讀詩書,但抄家之時,什麼都沒了,他就想著,讓對方開一張書單,好讓他幫忙把喜歡的書都搜羅齊全,平日裡想讀,就隨時能讀到,可沒想到,於沉月就寫了這麼幾本在紙上。
他將書單折好放進衣衫內側的口袋,轉頭看向睡在床上的人,放輕腳步走了過去。於沉月的右手露在被子外,嚴深同昨日一樣想幫他掖好被子,看著那只在外的手,他的心癢得厲害,他小心地想把那隻手放進被子裡,卻看到對方因自己的動作皺起眉。
於沉月本就在裝睡,手突然被嚴深輕柔地握住,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從喉嚨處發出一聲細小的嗚咽,他感覺到對方僵住了動作,鬆開了自己的手。很快,便傳來了門開合的聲音,於沉月這才睜開眼,屋內恢復了平靜,就像那人從未來過,要不是桌上少了一張書單,他甚至懷疑,自己剛剛在做夢。
手腕的疼痛刺激著他,告訴著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事實。於沉月坐起身來,凝視著門口,他不該裝睡的,不該這麼沒有禮數,於沉月有些懊惱自己的行為,他泄氣似得將身子往後靠去,發出一聲悶響,一轉頭,眼神就與剛回來的嚴深撞了個正著。
第7章 等待
沒想到對方去而復返,於沉月感嘆自己動作太快,他用左手摸了摸脖子,不知怎麼緩解二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是我弄醒你了?」嚴深手裡拿著藥膏,他本準備將東西放在床頭就走,沒成想對方醒著,他自然以為,是剛剛自己魯莽的動作弄疼了對方,「抱歉,是我不好,手腕還疼得厲害嗎?」
「不,還好。」於沉月心虛地低下頭,他不想暴露剛剛裝睡的小心思,他直起腰來,嚴深則熟練地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軟墊,用手拍了兩下,放在了他的腰後,「墊著吧,舒服些。」
緊接著,屋內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嚴深明明沒喝酒,卻覺得像喝飽了似得,昏暗的燭火下,腦袋感覺暈沉沉的,他看著低著頭自顧自揉搓著右手手腕的於沉月,將手裡的藥膏遞了上去,「這藥,是宮裡賞的,擦在傷患處最好。」
他想起晚宴後莫其康送自己出門後說得話,心裡難免起一些波瀾——
「依我看,你是不是有點喜歡對方而不自知?」莫其康伸手在嚴深的背後拍了兩下,,這人以前性子倔,逢年過節,即便是接到了可以回京的聖旨,他也賭氣似的,找各種藉口不回來,久而久之,皇帝看出他的心思,便也不召他回來了,可憐每次都是自己獨自上路。
但自從知道要回京,要娶這個哥兒,明明自己跟對方不熟悉,但這人也不知向自己打聽多少回了,「心疼,憐憫,同情,這些話旁人聽了或許還信你半分,在我這兒,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他早晚是你的王妃,何必要費勁隱瞞自己的心思呢?你好好琢磨吧。」
於沉月接過裝藥膏的小罐子,同之前一樣地向他道謝,嚴深看著他打開罐子,用手指挖出一小塊乳黃色的藥膏抹在手腕上,緊接著用掌心慢慢地揉開,那藥膏化成油一般的質感,散出一股不算好聞的氣味。
「是我不好,不知你之前受這樣的苦,你若是不喜這味道,明日我進宮,給你尋更好的來。」
「不用了,已經……很好了,沉月感激王爺。」於沉月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心口酸脹的厲害,不知是因為對方知道了自己以前落魄的詳情,還是他竟然因為手腕的事向自己道歉,明明今日他為自己準備了這麼多,於沉月張著嘴不知怎樣開口,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王爺,夜深了……不用這麼晚還過來……」
一出口,於沉月就有些後悔,他的話里頗有幾分趕人離開的意思,他並不想趕對方走,只是昨晚的事已經鬧得很大了,他不希望對方因為自己受到皇帝的責罵,他好不容易回京,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值得他為自己付出這麼多,可覆水難收,話說出了口,怎麼能收回呢,於沉月的手指動了兩下,想去拉住對方的袖口,但最終還是膽怯地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