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這個時候來了北辰宮,雲浮問他:「殿下呢?」
陸吾道:「在太微宮,三十四重天也亂做一團。」
雲浮又問:「玄暉呢?他沒有什麼動靜?」
陸吾瞟了一眼等著雲浮示下的仙娥仙童,等到人都退下後才道:「不見了,從雲極宮回來就沒見過他。」
雲浮神情凝重:「他不會那麼安分的。」
陸吾道:「這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只要陛下還在,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雲浮瞭然,或許曜天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急著下令要瓏淵和玄暉舉行婚禮。
陸吾和雲浮忙了一整天,直到星辰漫天才有了休息的時間,北辰宮漸漸安靜下來。
瓏淵回來時,雲浮還在正殿整理仙官們送上來的賀表。
傍晚的光線將殿前的玉階染成琥珀色,琉璃瓦上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暈,仿佛整座宮殿被浸在溫暖的霞光里,窗外漫進來的夕照將雲浮的身影攏上一層暖暖的光,她的神情是那樣的恬靜,仿佛只要待在北辰宮,就可以無條件的做任何事。
雲浮過了一會兒才發現瓏淵站在殿門前,夕陽斜照,將他的影子拉的斜長,他背光而立,如冰似玉的面容藏在陰影里,讓人看不清表情。
「殿下?」
雲浮輕喚瓏淵。
「雲浮,」瓏淵清冽的嗓音聽不出多餘的情緒,「我想讓你去十域營。」
雲浮一怔:「這個時候?」
她作為北辰宮屬官,北辰宮大小事務都由她負責,如今婚禮在即,明明有很多事要忙,瓏淵卻突然要將她調離。
不知道為什麼,瓏淵始終站在門口,沒有朝殿內走一步,以至於雲浮都無法通過他的表情判斷他的心緒,只聽瓏淵道:「你為北辰宮屬官已有十年,不必再在此職位耗下去,去十域營做副將,掌一營天兵,有陸吾在,你以後的路會更好走。」
如今九州營被九霄的勢力瓜分,而十域營大多是陸吾的人,這個時候過去的確是很好的時機,以雲浮如今的實力,將來不愁沒有立功的機會。
可是這個時候,瓏淵大婚在即,雲浮作為北辰宮屬官,北辰宮大小事務都由她負責,瓏淵卻突然要調換她的職位。
是不想讓她參與婚禮嗎?這個念頭在雲浮腦中一閃而過,不由心慌氣短,忙將這幾十年在北辰宮的點點滴滴過一遍,自覺沒有做什麼出格或容易引起誤會的事。
「殿下為何突然這個時候要將臣調走?」雲浮的語氣甚至有些無措。
瓏淵依舊站在門邊:「無他,只是覺得你該更進一步。」
是這樣嗎?
「你不願意?」
雲浮沉默,於情於理,瓏淵的此番操作對她是最好的安排,在北辰宮五十年,她的修為一騎絕塵,早已超過大多數上仙,偶爾去三十四重天或則下天庭,遇到她的仙使乃至仙官都畢恭畢敬。
天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曾經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雲浮,因一朝得上神瓏淵青眼,自此一飛沖天。
北辰宮的屬官的確已經不適合她,她去了十域營,便可掌握兵權,得到更多的權力,就像當初對瓏淵說的那樣。
再者,當年在妖界將她和桃夭推出去做擋箭牌的幾個小仙,已經陸陸續續消失在上天庭,只有衡垣,因為畢禹上仙的的勢力過於強大,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去了十域營或許有更好的機會。
可這意味著她就要離開瓏淵,離開這座庇護了她五十年的宮殿。
寢殿的大紅色鮫綃帳旖旎美麗,從高高的殿頂靜靜地垂落至地面,將寬大華麗的拔步床層層疊疊遮罩其中。
瓏淵和瑤殊會在裡面洞房嗎?
細密疼痛的如針刺一般從心臟蔓延,雲浮苦笑,她以為自己能控制住的。
「殿下,您愛月神殿下嗎?」冷不丁的,雲浮還是問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問題,看見瑤殊和玄暉接吻的那一天她本想問瓏淵的,可是瓏淵看著瑤殊披帛那溫柔寵溺的眼神,讓她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此時此刻,她還是將問題問了出來。
黃昏的寢殿溫暖而靜謐,光線靜靜在窗欞間流淌變幻。
雲浮低著頭不敢看瓏淵,雖然她看不見瓏淵的表情,但是如果她抬頭,瓏淵一定能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麼的苦澀。
良久,只聽瓏淵清越的嗓音從門口傳來,不疾不徐,溫和平緩:「我會和她成親。」
這不是雲浮預想的答案,卻也和那個答案差不多,瓏淵何等敏銳,又怎麼會不知道瑤殊和玄暉的事,可他依然堅持娶瑤殊,若是不愛,又怎會做到這一步。
既然如此……
雲浮低頭笑了一下,眼淚險些控制不住,她努力將淚水憋回眼眶,道:「但憑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