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眉目冷沉,厲聲道:「朕是人皇,人界之主,誰能奈何得了朕?而你身為臣子,要做的就是遵旨,現在,立刻回封地去!」
這次李如琢卻沒有聽話,而是一撩衣擺跪在了地上,重重朝人皇磕了幾個響頭,才跪直身子道:「如今父皇屢屢遇刺,兒臣身為人子,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封地,父皇,就讓兒臣留下來吧,兒臣如今是渡劫期修為,修仙界沒有多少人是我的對手,有兒臣在,父皇的安危也能多一分保障。」
人皇卻不為所動,直接召來內侍:「傳旨下去,秦王無詔回宮,擅闖宮禁,為大不敬,即刻派人將秦王押回封地,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離開封地半步。」
此刻已經是深夜,人皇卻連讓李如琢在宮內過一夜都不願意,當即就要將人趕出皇城。
李如琢無力地閉上眼睛,他何嘗不知道人皇是為了保護他,明明如今他修為有所成,人皇卻依舊將他當成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孩子。
人皇轉身就回了寢宮。
李如琢僵硬地跪在原地,神色僵硬,盯著空茫處發愣,內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秦王殿下,這……」
李如琢不欲為難下人,無力地閉了閉眼,緩緩站起身:「走吧,」
一旁的禁衛和內侍都大大鬆了口氣,都說秦王殿下心地善良,通情達理,懂得體恤下面的人,看來果然如此,若是李如琢一直跪在殿外不走,他們這些做下屬的還真不好辦。
李如琢在禁衛的護送下離開了紫微宮,誰都沒有發現,一抹黑底紅紋的華美裙裾,如蛇一般悄無聲息地滑過廡殿拐角,消失在夜色中。
李如琢出了皇城南門,卻意外發現厲後的馬車在城門口,看樣子像是在等他,他有些不可置信。
有宮女撩開馬車的軟簾,對李如琢恭敬道:「秦王殿下,皇后娘娘請您上車。」
李如琢出了皇宮就讓跟隨他的侍衛折返皇宮,是以此刻只他一人出城,在他看來,這種時候,父皇比他更需要人守衛。
此時皇城已經宵禁,大開的城門口對著空蕩蕩的官道,除了城門口的守衛和這輛突兀的馬車,周圍沒有一絲人氣。
時至今日,雲浮幾乎可以肯定,後世所說人皇幼子死於人皇之手的故事可能被誤傳了,現在看來,李如琢之死,恐怕與厲後有極大幹系。
李如琢剛在人皇寢宮顯露了修為,厲後就出現在此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有貓膩。
雲浮想,李如琢那麼聰明,斷然會看出其中蹊蹺,不會輕易答應見厲後。
片刻靜默後,李如琢開口,聲音略帶遲疑:「敢問母后突然出現在此處,所謂何事?」
宮女道:「皇后娘娘已經得知陛下旨意,殿下此去封地,日後恐難相見,故而皇后想為殿下踐行,以全母子之情,此刻娘娘正在馬車中等候殿下,還請殿下上車。」
李如琢思索片刻,點頭答應道:「好。」
雲浮心裡著急死了,不知道李如琢怎麼想的,這種時候就不要顧念親情了,以雲浮對厲後的了解,她斷不可能性情大變突然關心起忽視了幾十年的幼子,她的算計和目的幾乎已經是擺在了檯面上。
然而雲浮只能眼睜睜看著李如琢上了馬車。
從方才在紫微宮與厲後一別,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厲後已經換了一身紺青色的裙裾,髮髻高挽,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通身沒有任何紋飾,卻依舊神采照人,美艷異常。
馬車內部並不奢華,卻十分寬敞,右側的小几上還放了一整套的黑漆彩繪玄鳥紋茶具。
看見李如琢上來,厲後竟然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這是雲浮在夢中陪伴李如琢度過的幾十年光陰中,第一次見到厲後對李如琢笑。
然而越是這樣,雲浮越是警惕防備。
李如琢明顯也被厲後的反常弄得有些無措,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行禮。
厲後卻制止:「這種時候就不必多禮了。」
李如琢又是一愣,好半晌才小聲應是,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了厲後的左側,從頭到腳都透著拘束。
厲後抬眸瞟了一眼李如琢,緩聲道:「方才陛下的旨意我已經知曉,他如今正在氣頭上,旁人都不敢勸,母后也無能為力,只是你此番前往封地,往後再回皇城就難了,所以本宮才想出來送你一程。」
說話間馬車已經開始向前行駛,卻不知要將人帶去何處。
李如琢聽見厲後如此說並無什麼反應,只是問道:「敢問母后,陛下這幾年經常遇刺嗎?」
厲後端起一旁的茶輕啜一口,嘆道:「是啊,自從那個傳言出來後,修仙界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各大門派皆心懷不軌,陛下的處境十分艱難。」
李如琢神色冰冷,哼道:「如此荒謬的傳言,那些人平日裡口口聲聲大道無為、明辨是非,這種時候卻露出本來面目,愚蠢且狠毒,簡直枉為仙門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