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琢本想起身行禮,被人皇連忙制止。
人皇看著兒子紅腫滲血的膝蓋,胸中隱隱有怒意翻滾:「你怎麼就那麼實誠!」
渡劫期修士,斷不可能因為跪幾個時辰就受這麼重的傷,除非是他自行收斂了體內運轉的靈力。
李如琢不以為意地道:「若是這點小傷能讓母后消氣的話,那也不值當什麼。」
人皇卻沉默了,他問:「琢兒,你願不願意前往封地?」
早在幾年前,人皇就冊封李如琢為秦王,並賜了封地給他。
李如琢知道他此刻離開,皇宮易儲的流言就會不攻自破,可是他卻擔心人皇的安危。
這幾年來,修仙界隱隱有傳言,誅人皇以祭天,方可息天神之怒,從而解除神罰,重開天門,迎回通仙橋。
因為有所顧忌,仙門之中一時還無人敢動手,但所有人都在觀望、在等待。
李如琢沒有回答人皇的問題,而是道:「父皇,何不昭告天下,告訴世人當初讓通仙橋顯聖的人是兒臣。」
人皇呵斥:「胡說什麼!你以為這個時候他們會相信?還是連你也信了那些傳言,想要以死謝罪?」
李如琢抬眸看向人皇,低聲道:「父皇,照這樣下去,修仙界遲早要反,與其這樣,還不如將兒臣交出去,總好過到時候牽連你們……」
「夠了!這些年朕讓你拼命修煉,是為了關鍵時候自保,不是為了讓你去送死的,」人皇冷笑,神情極度諷刺,「就算你真的因此而死,通仙橋就會重新出現嗎?」
天上的神仙要的,從來不是什麼謝罪,而是整個人界徹底的臣服,無論他們做什麼,凡人無緣仙途,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可是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將矛頭對準父皇。」
「朕的修為在你之上,普天之下沒有幾個人能奈何得了朕,琢兒,你才是最讓朕擔心的,你去了封地,離開此處的紛爭,朕才安心,你的母后……也不會再為難你。」
李如琢低頭沉默良久,終究是道:「兒臣遵旨。」
人皇眼中閃過不忍,縱然幼子早已長大,修為卓絕,可以獨當一面,可這麼多年,幼子始終是忍讓放棄最多的那一個,人皇道:「琢兒,答應父皇,無論如何,要好好活著。」
李如琢對人皇露出一個安撫的笑:「父皇也是,我們都要活著。」
李如琢的封地離皇城不遠不近,不算富庶,但勝在清幽,封地內山巒綿延,林深葉茂,適合隱世,適合修行,最重要的是,易守難攻。
人皇為他挑選封地時,可見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然而再清淨無爭之地,也擋不住流言蜚語的侵襲。
秦王府正殿,一群修士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原因無他,坐於堂上的李如琢滿身戾氣,威壓如有千鈞之重,壓得跪在地上的人腰都直不起來,只能匍匐在地。
李如琢溫潤清朗的聲音此刻寒意森森:「你們說,只要吃了人皇的肉身和元神,就可以得道成仙?」
堂下之人早已嚇得六神無主,說話磕磕絆絆:「秦、秦王殿下恕罪!這不是我們說的,我們……我們也只是聽說,不敢對人皇有絲毫不敬!」
「是啊,秦王殿下,我們都是道聽途說,也都、都知道這是謬傳,就是給我們十個膽子也不敢造謠生事,還請殿下明察……」
「都是我們無知,聽風就是雨,我們知錯,還請殿下饒命啊……」
這時王府屬官湊近李如琢,低聲道:「殿下,堂下之人都是封地附近一些小門派的修士,他們聽到的這些話都是從皇城那邊傳過來的,沒有說謊。」
李如琢冷冷晲著堂下的修士:「念你們是初犯,今日暫且饒過你們,但若再有下次……你們以及你們的師門,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幾個修士感恩戴德地磕頭,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秦王府。
待人走後,李如琢才問屬官:「這種言論,什麼時候開始傳播的。」
屬官支支吾吾。
李如琢冷冷地盯著他。
屬官扛不住低沉的氣壓,終於道:「殿下您來封地沒幾年,皇城就已經傳遍了,陛下已經及時下旨嚴懲謠傳之人,可是這種事情哪裡禁得住,現如今恐怕真箇修仙界都知道了。」
李如琢來封地也不過三年,就已經謠言四起,他怒不可遏:「為何不早告訴孤?!」
屬官駭然跪地,顫聲道:「是陛下吩咐不許擾您修煉,陛下說,此等小事他能解決,就不讓您心煩了。」
「……」李如琢渾身靈氣亂躥,幾乎壓不住胸中翻滾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