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心臟劇烈的抽搐和疼痛讓雲浮感到陣陣窒息,她知道,那是李如琢在疼。
雲浮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深處一處幽暗封閉的室內,看不出是什麼地方,室內並未點燈,然四周漆黑的牆壁上,似有某種東西在緩緩蠕動,蛇一般在屋頂和牆壁遊走,散發出的陰冷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李如琢四肢被術法幻化成的鎖鏈牢牢緊縛,綁在一座石台上動彈不得,像一個等待獻祭的祭品,他試著調動體內的靈力,發現依舊空空如也。
雲浮見角落的香爐里亮著一點火星,猜測這密室內一直都燃著噬靈散,所以李如琢的靈力一直都得不到恢復。
忽然幽暗的燭火自密室四角亮了起來,借著昏暗的光線,雲浮看清,四周牆壁上以硃砂繪製著陰邪的符文,那些詭異的筆觸如活物一般在牆上緩緩流淌。
一雙雙眼睛如鬼魅般自黑暗中浮現,閃爍著野獸一般貪婪的幽光,居高臨下地盯著被綁在案上的李如琢,像盯著即將被吞食入腹的鮮美佳肴。
這恐怖的一幕看得雲浮心驚肉跳,李如琢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毛骨悚然的場面,頭皮陣陣發麻。
面前幾人皆以面罩蒙住口鼻,只露出一雙雙暗光閃爍的眼睛,然而李如琢還是從這幾雙眼睛裡辨出了熟悉的人,竟然,皆是他的至親。
李如琢發現自己還能開口,他聲音沙啞而脆弱:「母后,皇兄……阿姊?你們?」
李如玥聽見李如琢喚她,焦急又心疼,卻因畏懼厲後不敢說話,只不忍地別開了眼睛,而李如珪面無表情,冰冷的眼神和厲後如出一轍。
厲後垂眸,神色淡漠地睨著李如琢,聲音頗多感慨:「是我,琢兒,不要怪母后無情,誰讓李氏皇朝幾百年,偏偏只你是有望成神的,而偏偏又因為你的存在,得罪了天上的神仙,才會讓天神收回通仙橋,毀了凡間所有人的修仙之途,只要你一死以平息天怒,通仙橋終有一日會回到人界。」
「呵呵……哈哈哈哈……」李如琢手腳脖頸皆被束縛,他仰躺在石案上放聲大笑,笑聲無盡蒼涼,「若真的只是要兒臣的命,母后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您真正想要的,是兒臣的肉身和魂魄吧,連你也相信那些荒謬的傳言?為此不惜刺殺父皇,殘害親子?」
厲後忽然失控大吼:「那不是流言,那是上天的神諭!只要得到身負神力的人皇血脈就能夠飛升成神!」
李如琢原以為被厲後冷待多年,無論厲後再做什麼都已經心如止水,可此刻只覺得心臟疼痛難忍,他萬念俱灰,字字泣血:「母后,我真的是您親生的嗎?」
厲後聲音哀婉:「琢兒,不要怪母后心狠,母后生育三次,偏偏到了你的時候難產,為了保住性命,耗盡了我大半修為,若非如此,我恐怕早就能夠飛升,你本就是我的骨血……現如今,就當……就當是你還給母后的。」
李如琢眼眶通紅,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他閉上眼睛,喘息數次後,輕聲問道:「我死了,你就會放過父皇?」
厲後道:「我與陛下夫妻一場,從來就不願加害於他,我要的只有能成神之人的血肉,只要我得到了你的神力飛升,世人便會知曉人皇並非真正的罪魁禍首,而你的死,也會讓他們放棄無謂的掙扎。」
罪魁禍首……
李如琢心中無盡諷刺,不過厲後說得對,如果他死了,能讓修仙界知道,導致絕地天通的並非人皇,或許人皇就會轉危為安。
李如琢慘然一笑,答應厲後:「好……兒臣,如母后所願,也請母后能遵守諾言。」
厲後聞言,露出滿意的笑,吩咐子女和心腹:「還愣著做什麼?布陣!」
李如玥滿面恐慌,無措地哀求厲後:「母后不要,琢兒他畢竟是您的親生骨肉,您怎麼能狠得下心……」
厲後喝道:「夠了!正因為本宮還顧念母子之情,必不會讓他受太多的罪!」
厲後將手伸向李如琢的頭頂,只要在百會穴注入一絲靈力,李如琢就會毫無痛苦的死去……
雲浮和李如琢幾乎同時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死亡,現如今,她比李如琢還想要儘快結束這一切。
「砰——」
密室的門轟然碎裂,包括厲後在內的所有人全都被狂暴的靈力威壓狠狠摜在牆上,其中幾個修為稍若的修士當場就吐血昏死過去。
靈力掀起的氣浪將祭台以外的所有東西碾成齏粉,噬靈散一滅,李如琢空虛無力的丹田驟然一松,逐漸被回流的靈力充盈。
人皇一身鴉青素衣,手執長劍,源源不斷的強悍靈力使靈劍暴發出一陣強過一陣的白光,昭示著主人滔天怒焰。
人皇看見被束在祭台上的李如琢,眼神是從未有過的陰鷙恐怖,他語氣森寒,咬牙切齒:「姬縈,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本性不壞,只是比別人要強,卻沒想到你竟能做出虎毒食子這等喪心病狂的事,琢兒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麼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