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
這是她十四歲上性-教育課就知道的基本常識。
只不過她潛意識覺得,如果對象是周稟山的話,那這種「放縱」似乎就有了「安全範圍」。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有讓她有事。
周稟山因為她的話,打結的動作略微停頓。
他其實有預感,剛才在車上那個關於「自尊心」的話題,他就隱約猜到一些。
結婚前周載年提醒過他,言語間雖然沒有說他們的分手原因,但基本都能猜到,是經濟不匹配造成的問題。
這種讓有情人分離的「現實不可抗力」,必然會加深所謂「白月光」的浪漫色彩。
他一直都認可並接受這個結果,也理解幼辛的念念不忘。
但在故事的反面,人性的幽微里,念念不忘的可能不只有曾經愛情的甜蜜,還有走不出的痛苦、想不明白的自責與反反覆覆的自我折磨。
而她十歲之後得到的安全感那麼稀薄,心軟又爛好人,比起去苛責那個愛了八年的人抽身時太過絕情,她一定會選擇將一切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周稟山因為她的這句「抱歉」心疼到如刀絞。
「不許抱歉,幼辛,你什麼都沒做錯。」
幾乎是丟了東西的下一秒,周稟山立刻伸手抱住她,語氣正色:「你也永遠不必和我說抱歉。」
她一定反覆懷疑過,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是不是自己不值得被愛,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這些感受他全都有過,所以太能感同身受。
車箱裡還殘留著情-事結束後的味道,他們甚至沒有穿戴整齊。
林幼辛被緊緊抱著,臉埋在他胸口,忽然就有點想哭了。
他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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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林幼辛的情緒還有些低落,洗澡後裹進被子裡一言不發。
周稟山拿著一杯水進來,拍拍她,「喝點水再睡。」
他身上還有剛沐浴過的濕漉水汽,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清香宜人。
林幼辛睜開眼,單手撐起,接過水杯咕嘟咕嘟幾口喝完遞還給他,又要一頭栽回去,被周稟山攔住,摟進懷裡。
「覺得自己有些糟糕?」他問。
林幼辛頓了頓,嗓子像哽住一般,過了好久才「嗯」了一聲。
「我覺得對你很抱歉。」
沒清理乾淨就邁進下一段,這本來就對周稟山不公平,她不想周稟山總是來處理她頭次戀愛引起的情緒問題,這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很爛的人。
「沒關係,幼辛。」周稟山無奈笑笑,「結婚前我和你說過,忘不掉沒關係,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差這幾年。現在不過是一些失戀後遺症而已,我願意陪你一起走,你不必覺得抱歉。」
像被寬厚又溫暖的大海所包圍,海水的蔓延的無邊無際,好像能容納她心裡所有的沙石。
林幼辛抬起頭,眼中交織著濃重的愧疚和困惑茫然,「周稟山,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才不到兩個月,他對自己好的似乎有些過分了。
周稟山沉默片刻,深呼吸後:「我對你的心意,你看不出來嗎?」
空氣凝結了一瞬。
四目相對里,他掌住她幾分發懵的臉,像對待一塊易碎珍寶般,聲音放輕,「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
原以為她昨天沒聽見那句話,但看她現在的反應顯然不是,她聽到了,卻不怎麼相信。
也是,那種時候說的話很難被相信。
但沒關係,他可以反覆表達。
林幼辛被驚的睜大眼。
比起那句做-愛上頭時的「我愛你」,這句告白的衝擊力似乎要更強一些。
第一次見面,是他給她買打火機那天嗎?
「你....」
一見鍾情?
他將她的驚愕盡收眼底,與上次一樣,他沒打算解釋什麼。
互訴衷腸不是他的風格,不論這個「第一次」是幾個月前,還是八年前,他都不想贅述。
「幼辛,試著喜歡我好不好。」他與她對視,眼神沉熱,「如果你實在覺得抱歉的話,就用這個來換。」
如果覺得抱歉的話,就用這個來換。
像被抽乾了身體裡的所有氧氣,她沉默的望著他。
某個瞬間,她想起他為了哄自己開心,抱著她滑了三次雪,最後胳膊都在抖、想起他每夜照顧崴腳的自己,上班回來還要承擔家務、想起自己扁桃體發炎他安排病房,每天穿梭好幾棟樓宇幫她打飯、想起領證那一周他在醫院加班也要回來給她帶早餐、想起她心情不好時的糖果,還有第一次見面時的粉色打火機......
更不必提那些日常細節里的無微不至,及時供給的情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