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您和我還提什麼錢啊,就這樣吧。」
王速達大手一揮,樂呵呵的撓頭,擺明態度堅決不要。
「兩碼事,我給你母親看病是我該做的,你開店賺錢是你應得的。」
「哎呦周醫生真不用,我知道你過來是為了照顧我生意,我心領了,但我真不能收你錢。」
「速達....」
【支付寶到帳一千元】
正焦灼著,一道支付寶專屬機械女聲從櫃檯方向傳出。
兩人回頭,林幼辛淡定的收起手機:「我已經替他付了,你就收了吧。」
說著又有點委屈且不耐煩的看向周稟山,變了張臉:「你還要磨蹭多久,我不舒服啦。」
她尾音壓的很小聲,像小時候嫌大人串門串個沒完的小孩。
周稟山哭笑不得,忙過去牽她,「走,現在就走。」
一千塊錢修一次手機太多了,王速達還沒緩過勁兒來,忙要攔:「周醫生周太太,這太多了,給我一百就行....」
「沒事沒事,你收著吧。」
林幼辛不在乎那點錢,也想快點走讓人家吃飯,拉著周稟山就上車,只留下王速達在門口目送他們。
上了車,王速達在後面看,周稟山還沒從她撒金幣解決問題的可愛行為里停下笑來。
「你老那樣笑什麼!我給你花錢你不高興?」
「你給我花錢我為什麼不高興?」周稟山奇怪她的腦迴路,「我都笑了。」
林幼辛抱著胳膊睨他:「笑的很奇怪,不像好人。」
「那要怎麼笑,你教我,你笑的好看。」
林幼辛立刻呲開大牙笑了一個,「學吧,我這樣笑。」
周稟山立刻不笑了。
他做不到。
活了三十一年從沒做過這個表情。
「哼。」
林幼辛傲嬌的揚了揚下巴。
車開到半路,兩人聊起王速達母親的病。
「甲狀腺癌,不嚴重,但老人沒有社保,又輾轉去京北看病,吃住車費都花了不少錢。當時我幫他申請過補助,祖籍又都是西城,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沒有社保,就沒辦法報銷住院費用?」
「對,而且速達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父親,一個剛考上大學的妹妹,家裡全靠他賺錢,所以能幫就幫一點吧。」
怪不得,他要從市中心的南崇府繞遠路來這樣一個小店修手機,是想照顧他生意。
「那我剛才那樣給他錢是不是不好?會不會傷他自尊心?」
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開始攻擊她,她甚至有點害怕了,怕自己又被討厭。
周稟山看她一眼,語氣認真:「不會,真正貧窮的人不會介意這些,自尊心不會比活下去更重要。」
「可是.....」
周稟山隱約能猜到一些,但此時並不好說破。
「別自責幼辛,任何人的自尊心都是他自己的課題,如果他做不到主客分離,反而將暴力施加於你,無論如何都是他的錯。」
頓了頓,他又補充:「你很善良,也很會愛人。」
車廂安靜,顯得他的聲音格外清晰。林幼辛有短暫的失神,胸腔里似有一些東西在隱秘的瓦解,那些被壓抑的酸楚一絲絲的泄露出來。
這些話不是沒有人說過,靜潼說過,爺爺說過,但他們的立場似乎都不那麼客觀,因為最後總要加一句:是他不識好歹,是你辨人不清,又或者說,階級差距歷來如此,不是你能改變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總是會在意和恐懼,甚至責備自己。
這段關係的搞砸是因為她處理不當嗎?
但是今天周稟山說了一個關於自尊心的客觀事實。
他的自尊心是他的課題,與任何人都無關,也與她無關。
她好像得到了一點解救。
車子很快回到南崇府,林幼辛情緒稍穩,但還有點沉悶,嘟囔著說想吃糖,周稟山便去便利店買。
回來的時候袋子裡鼓囊囊的一大堆。
「挑吧,想吃那種。」他把袋子遞給她。
林幼辛在裡面翻,拿奶糖的時候看到幾隻彩色小盒子,手一頓,偏頭看過去。
周稟山放一起就沒避諱她,輕咳:「有備無患。」
她眨眨眼,沒說話。
車子駛進自家地庫,停好車,她已經吃了兩塊,問他要不要。
「抱歉幼辛,我不愛吃甜的。」
「我餵你你也不吃?」
周稟山頓了下,「...除了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