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再怎麼困惑，現下的情景都容不得他再多思考。
兩指輕撫劍面，劍刃覆上鮮血頓時爬滿冰霜，身後數道青藍色劍影泛著寒光直指婪所在的位置，易溯仿佛在看死物，緩緩開口：「死陣，開。」
「劍修？你是誰？」婪當即設下屏障擋在身前，可徹骨的寒意溢出屏障，甚至逐步吞噬婪釋放出的金光。婪吃力地抵擋這一擊，他緊眯眼睛，透過光芒盯著千雪的身影，想要看出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金色屏障應聲而碎，劍影盡數沒入他的體內，他無力支撐墜落在地口吐鮮血。
一炷香的時間已然結束，易溯鬆了口氣。雖然沒能徹底將婪殺死，但這一擊對他的衝擊極大。
婪體內的靈力被冰霜消散大半，他辛辛苦苦忙活了這麼久，眼見即將成功，卻被易溯的劍陣打散。
婪嘴角還不斷溢出鮮血，他突然笑出了聲，滿含恨意的眼睛透過千雪的身體徑直撞入易溯眼中：「原來你是那個廢物劇情里的……咳……」
又是一口鮮血，婪深知自己不能再呆下去，離開前再次扭頭瞥向千雪手中的絳生劍，這才化作黑霧逃離山洞。
第73章 圓圈
山洞內只剩下木頭被灼燒的聲音。
一炷香後易溯手中的絳生劍消失不見, 他靜靜等待自己的魂魄抽離千雪身體，可他聽到了不同尋常的風聲。
易溯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霧氣遮擋住一切事物, 視野內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他漫無目的地行走, 試圖搓出一團靈力揮散白霧, 可空蕩蕩的空間內除了一聲響指, 再無別的動靜。
易溯停下腳步望向被自己搓熱的手指長長嘆出一口氣。
果然每次遇到這種陌生地方總會出些岔子。
無奈之下，他只能放棄動用靈力的念頭，順著當前方向繼續走去。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盡頭看到了一抹光亮。
當易溯跨入光亮處, 周圍的場景也隨之變幻。
這裡是京城的場景。
工匠們正建造著一座樓閣，橫豎交錯的木架實在看不出到底是個什麼建築。易溯想要上前詢問, 卻意外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別人的身體。
易溯若有所思地收回手，又退後幾步站在陰涼處仰望著高樓。
他還是魂魄狀態, 別人看不見他, 他也無法同別人交談。
就這樣一直望著, 竟真看出了些許情況。
身側酒館的小二剛送走一桌客人, 衝著對面擺攤的夫婦招呼道：「胡叔, 張嬸！我們掌柜的今早囑咐我, 讓您給她留盒糕點, 她晚些來取！」
那對年輕夫婦笑著應下來, 忙碌地擺弄著種類繁多的糕點，最外側的桃花酥驟然落入易溯眼中。
他想起來了, 這座尚未建成的高樓是他當年經過的樂坊。
那年元宵佳節, 他第一次帶鴉青下山，他恰好在這家糕點鋪買了桃花酥，也是在那之後, 他多了個小徒弟。
景色一晃，眼前的喧鬧不復存在，熟悉的院落出現在眼前，一草一木皆是東峰的裝扮。
揮劍聲一下又一下敲在他心上，易溯循聲望去，便看到院內的自己正教導著林樾習劍。一招一式講述得極為詳細，林樾認真聽講，而站在身後的鴉青趁著這個機會悄悄打盹。
易溯有些想笑，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站在上帝視角回看自己的過往。他不經意朝四周望去，笑意倏地消散——他在不遠處的高樹上看到了一個黑影。
是婪。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是跟自己一樣處境嗎？還是……
易溯心下一緊下意識追上去，眼前場景卻再次變換。他又看到了滿城的人群，看到了接住樂坊女子花枝的自己，以及踏入寺廟中的林樾。
直到少年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易溯這才淡然走到場景中坐在台階上的自己身邊。
經歷了前兩幕的場景，他逐漸明白了這些都是自己過往的記憶片段，至於什麼時候結束，他不知，只能在這乾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