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坐下來,身邊的人影又消失不見。
易溯沒有動,托著下巴打了個哈欠,掃視面前空無一人的街道,挑起眉自言自語:「這又是哪年啊?京城還能這麼冷清?」
話音剛落,街頭一側走來一個黑衣男子,頭帶冪籬看不見容貌,極快地從易溯身邊走過,飄起的風吹起冪籬一角,露出腰間別著的黑扇。
易溯噌地站起身,原本睏倦的神情一掃而空,快步跟在黑衣人身後。
只見對方突然停下腳步,不知察覺到了什麼,閃身行至一側荒廢的寺廟,利刃擦身而出,同妖魔打鬥。
又有一人出現在這處寺廟中,金光灼目,修為高強。
易溯在一旁註視著一切。
他認出了黑衣人是離宗的林樾,他認出了那金光來自下山除妖的秋子穆,也認出了兩人手中的那串玉珠。
這是當年秋岷珏用傳訊符告知自己的內容。
周圍再次變回白茫茫的一片,易溯隱約覺得這些片段相連有什麼深意,突然一陣眩暈感席捲而來,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呼喚,由遠及近。
「易溯??不對啊,都結束了怎麼還不醒??」
「師父?阿溯??阿溯你別嚇我……」
易溯緩慢睜開眼,不等他開口就猛地被人緊緊抱住。
他的眼尾處落下一個輕吻,林樾呼吸顫抖不肯放手,溫和的靈力探入體內,反覆探查易溯全身經脈,直到確定沒有任何傷口他才放下心。
眩暈感還未散去,易溯揉按額頭拍了拍林樾手掌讓他安心,想要起身時卻再次被林樾壓在懷中。他聲音不由得軟下來:「先鬆手,這裡還有其他人。」
「不松,就這樣。」林樾聲音悶悶的,固執地摟住易溯的腰,無論對方怎麼掙扎也不肯鬆開。
「我現在已經清醒了,不會再發生剛剛的情況。」
「不要。」
易溯只能選擇妥協,以這種怪異的姿勢看向不遠處兩人。白琛在東峰已經習慣了兩人膩歪模樣,早就蹲坐在千雪身邊,指尖生出一條金色絲線纏繞著千雪,用自己的力量維持她的魂魄。
若不是注意到白琛沒有受陣法的阻攔直接坐在千雪身旁,他都沒有發現自己身處的山洞早就變了樣——那些破敗的房屋不見了蹤影,只有土壤表面留有大片的焦黑。千雪依舊是殘魂狀態,但再沒有束縛她的法陣。
易溯好像明白了什麼,他開口問道:「千雪,你們被帶到山洞是哪年?」
千雪的聲音不似之前的虛弱,聲音輕柔:「盛平十三年。」
易溯點點頭,手肘觸碰林樾身體,又道:「你何時拜入我門,又何時離的宗?」
「盛平十五年,昌定二年。」
「時間對上了。」白琛突然開口,抬眸對上易溯的視線,解答他的疑惑,「我是書靈,自然清楚這世間的時間和事件。只不過,我一直以來疑惑的事情,終於在剛才找到了答案。」
「我其實一直不明白婪到底是怎麼找到你的,直到千雪把她的回憶都告訴了我。你又恰好詢問了這幾個時間點,恐怕是看到了什麼吧?」
易溯沒有否認:「我看到了過去的幾段記憶。教林樾劍法時,我看到婪在不遠處出現了。」
「是因為我回到過去幫千雪,意外被婪撞破身份,從而導致如今的局面?」
白琛搖搖頭,神色嚴肅:「不是導致,而是結果。以百年前為起點,現今為終點。」
「若你沒有回溯過去,女子們在百年前就已死去,千雪會永遠被困在法陣中。」
「這裡的人會繼續作惡,那群貪污的官員也會繼續瀟灑。」
「青樓沒有坍塌,你也沒有與婪見面。」
「在他的那版故事中你只是個配角,對你沒有具體描述。想要尋你,相當於大海撈針。」
「可百年後的你遇到千雪,回到過去改變了歷史。而這段所謂的歷史實際上就是你過往的記憶。」
白琛自知這般形容極為繞人,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將過往一一告知眾人。
*
盛年十三年,千雪與那群女子落入山洞中,最終逃出山洞使婪重傷,摧毀他滋養的惡。也正因如此,婪記住了絳生劍的模樣,心懷怨恨開始尋找易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