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鏡頭外看不見的某個空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其實也不是你的錯。
這就是個誤會。你本來是好意,你費勁千辛萬苦,從遙遠的荒星而來,只是想完成螢的囑託。
你怎麼會想到你死在了淮映勿手裡呢。還被做成了AI輔助工具。
你怎麼會想到最糟糕的不是你被清洗了記憶,而是記憶沒被清洗乾淨呢!
……
(天花板,已經徹底從白色,脫落為黑色。)
■醫生:但好在,沈昭陵,這件事情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只要你現在隨便找個理由退出比賽,你就能保住你作家的好名聲。
我願意替你保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如何?
□沈昭陵:那我的比賽怎麼辦。
■醫生:讓它中途崩斷,總好過徹底爛掉。
你因病退出比賽,大家只會感覺到非常遺憾。還非常心疼你。頂多就此議論個一兩個月,之後就不會有人記得了。
之後風波過去了,你還可以宣布復出,然後洗心革面,創作你自己真正的原創作品,成為一個故事家。
但如果你被發現是個AI,那……這件事就要被人記上一輩子了……你再也沒有機會寫你自己的作品了……
□沈昭陵:我自己的作品?
■醫生:你不是要完成螢的意願,成為一名真正的故事家嗎。可你還沒有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原創呢!你難道不會不甘心嗎?
(加入我的呼吸聲。)
*
比賽現場。
音響裡面,沈昭陵的呼吸越來越劇烈,彷佛能讓觀眾感覺到他心臟的起伏與顫動。
「呼——呼——」
與此同時,天花板那完全的,赤裸裸的黑色,竟然在白漆都掉落之後,再一次出現了震動!
「呼——呼——」
上下、上下。
天花板好像一條彎曲的曲線,不斷向觀眾靠近,又不斷推遠。
好像那黑漆漆的天花板,也有著自己的呼吸節奏。
「呼——呼——」
這不斷跳動的天花板,似乎在暗喻沈昭陵心態的轉變。
——他要被醫生說服了!
「別裝了,」沈昭陵卻突然說,「我都坐在這裡了,現場這麼多觀眾都聽見我們的對話,我還怎麼隱瞞!你到底在假惺惺什麼!」
天花板終於徹底地開裂!
「咚!咚!咚!」伴隨著幾下劇烈的心跳聲,終於徹底地崩壞。
然後「轟隆——轟隆——」地往下掉。
朝著鏡頭掉了下去!
噼里啪啦地壓在下面的沈昭陵的身上,把躺在床上的沈昭陵,徹底埋成墳冢!
嚇得觀眾們大氣都不敢喘。
但是,在整個屋頂都崩壞之後,天空之上卻不是完全的漆黑。
而是在漆黑的天空之中,出現了一個小房屋。
那小黑屋有一面沒有牆,觀眾們能夠從外面看到裡面的場景。
兩個人面對面而坐,中間只隔著一個桌子。
背靠著實體牆壁是醫生。背靠著空氣牆壁的是沈昭陵。
沈昭陵頭頂的天窗也還在。他們默默對坐著,並不說話。
原來……那就是小黑屋嗎……
這小黑屋一直掛在天幕當中,像一個魔方一樣,不斷來迴旋轉。彷佛有一個看不見的手正在擺弄它。
正方體……旋轉……旋轉……
如此詭異,如此反常。
讓人說不出話來,更無法去找到任何語言去形容它。
伴隨著一段同樣詭異的配樂,鏡頭緩緩地上升,從床上飛起,穿過崩壞的屋頂,一直飛到了天上。
像一直飛翔的鳥,用極其絲滑的軌跡,飛進了那個正在旋轉著的小黑屋裡。
然後,房間不再旋轉,鏡頭也不再移動。
一切,從小黑屋開始,轉場到沈昭陵的房間之後,現在打破了天花板,又飛回到了天上的小黑屋。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過一樣。
可唯獨,在鏡頭推進到桌子後面的人的時候。
醫生那冰冷嚴肅的臉消失不見了。它滿滿地淡化消失,而另一張更為年輕俊美的臉,從之前的那張臉上浮現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