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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怎麼,知道它離開的剎那,竟然還有些感傷。

原來這就是三十年前的發生的事。

有些明白為什麼主角長大後成為傀儡大師了。

看開頭在劇院裡正出現傀儡戲的安夢,長脖子覺得她似乎很成熟成功,而且還會用小甜話哄她的丈夫。

雖然舌頭綁架犯走了,但這個「能言善辯」的習慣,竟然被安夢保留了下來,徹底改變了她。

所謂成長,大概就是一種悵然若失吧。

{那個傀儡並不大,後來通過洗胃吐了出來。它雖然身體很完整,但很小,只有手指長。

那一次,是我在醫院做過的,最難受的一件事情。幾乎耗費了我的半條命。

吐出來之後,我看見它髒兮兮臭烘烘的,躺在一個鐵盤子裡。

他們問我,怎麼回事。

我只說,是我不小心吃進肚子裡的。

「那這東西,你還要嗎。」醫生嫌棄地看了那玩意一眼。

「要,當然要。」我說,把手伸向它。

後來,我把它在醫院水房沖洗乾淨之後,就帶回了家。

一路上,坐在車裡,我媽對我又責備,又心疼,不斷地給我餵水。

而我只是沉默著,看著手裡濕漉漉的小傀儡,不說話。

因為我無法讓別人相信我的舌頭被綁架了。

我的媽媽和醫生,都只是告訴我,不要讓我胡亂吃東西。

唯有那個手心裡髒污的傀儡,告訴我,這一切並非我的幻覺。

那天我摸著它的時候,只感覺手心很麻木。然後泣不成聲,再次把它弄濕了。

「寶貝,怎麼哭了!」車后座上,坐在我左邊的媽媽,用手攬住我的頭,「是不是還覺得噁心?」

「媽,我肚子疼……牙疼……」

我說。

……

……

我記得它說,它會永遠陪著我的。但它還是騙了我,它這樣一聲不吭,死了一樣,

這些明明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那四個月的記憶,卻如此的清晰,恍就昨天。

後來,我把那個傀儡栓了一個小吊墜,就掛在我的筆袋上,去上學。

又用近乎透明的魚線給它的四肢捆綁起來,塞進我的口腔里,塞得又開始噁心嘔吐。

早晚小心翼翼地刷牙。

我試過各種各樣的辦法,然而它都沒有再動過一次。

它躺在我的手心裡的時候,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普通傀儡……

我一隻手就能握住,就跟綠妖精那個普通的貓熊掛墜沒有任何區別。

它是說過會永遠陪著我。

我不能說它對我撒了謊,但它確是以這種方式陪著我。不再和我說話了,也不動,就像一個死掉的小人。

我從沒有想到過,也不喜歡。

也就是因為這段不可思議的經歷,我開始去了解傀儡,大學畢業後,我最終在寒山木偶劇團拜師學藝,才成為了一個傀儡師。

也學會了它的說話習慣。

在它走後,我每想說一句話的時候,都會在心裡用它的聲音問自己:「猜猜看,安夢,下一句我要說什麼。」

我變得逐漸巧言善辯了。

不再習慣抱怨而總是誇讚;不再害怕在眾人面前發言,也不再寄希望於什麼天降好事。

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貴人。

……

……

回到現在,三十年後。

我剛離開劇院,還在車上開車。

如今現在靜靜地躺在我後備箱那個木匣子裡的,就是舌頭綁架犯。而那木匣子,便是它的棺槨。

這麼多年來,不管我走到那裡演出,我都會帶著它。

「舌頭綁架犯,我們今天要去見一個德高望重的傀儡師了。你看我這身衣服,是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樣,都是綠色。」

知道它無法回答我,但是我還是自顧自地跟它說。

立在方向盤前面的手機上,是別人發過來的信息。

楊淺:「老婆,早點回家。」

綠妖精:「什麼時候從山西回來,我要吃太谷餅!給我帶點!」

開車不方便,我只用語音輸入對他們兩個說:「好的。」

然後按照導航的指引繼續開車。

在快到目的地的時候,車子逐漸變緩,最終停止在一個長滿青苔的石巷子裡。

這裡便是那老傀儡師的住所,也是一座早就廢棄的古廟。老舊的牌匾上寫著褪色的毛筆字:

「自渡廟。」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我晃了晃神。

然後我捧著盒子,下車,看著眼前生鏽的紅銅大門,扣起獅子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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