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玉……溫令玉麼?」許惠娘想起來這個名字,曾經是書院最受擁簇的學生。
「是啊,怎麼忍心見他受苦呢?」崔冉心中情緒複雜,心疼的情緒慢吞吞翻湧上來,這讓她對此感到陌生。
「可是……你是妖啊!」許惠娘覺得她大約是瘋了,真的對凡人男子動了真心。原本她只以為她是看他貌美隨便玩玩的。
「那又如何,我只管當下罷了。」崔冉不想再談論這個。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典禮之前我會把玉牌借給你,如果我……」
「我會把你的屍體要回來,做花肥。」許惠娘誠懇道。
「不必了,若你多給我些消息,恐怕我能更快讓你出去,你說呢?」崔冉擺手。
「什麼消息,我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許惠娘顧左右而言他,「你是怎麼看上那溫令玉的?」
「自然是………」崔冉揚起聲調。
許惠娘也跟著眼巴巴地看她,她好奇心旺盛,遇到這種男歡女愛的,恨不得把耳朵長旁人身上。
「自然是龍神。」
「哦,那有什麼,我估摸著它已經墮落成惡龍了,不過殘存一點龍魂,凝成實體,但是你遠遠不是對手啊。」許惠娘將她上下打量,她可不會忘記崔冉在書院差點找了她的道,叫那個假人騙了。
「龍神神聖仁慈,那個龍魂可不會,它狡猾得很,輕易不肯出來。」
許惠娘作為斷室妖怪中唯一具有自己思考能力的,崔冉相信她有特殊的門路,果然這一問,還是能問出許多。
既然已是惡魂,她的銅錢劍就能派上用場,又有實體,就意味著有致命弱點,崔冉心中獲勝把握已經從一成升至三成。
這三成足夠她放手一搏。
除了龍神,崔冉又問了關於祭祀典禮的事,只不過許惠娘自來到魚谷就一直身處斷室,對此知之甚少。
逍遙子不會隨意放她離開,更不必說參加典禮,至於那些她每日都能見到的白魚人,更是犯了事的奴隸,掙扎在生死邊緣,一見她就嚇破了膽子,哪還有心思說話。
因此,許惠娘在此處,其實是很寂寞的。
崔冉要走,她便戀戀不捨地挽留。其實她並不是多麼擔心她死在龍神手裡,而是好不容易有個陪伴不想輕易失去。
她與崔冉揮手作別,看著崔冉從薄膜一側離開,突然好生羨慕那個溫令玉。竟然有人掛念著他,願為他以命相搏,這天地之間,是否有一個活物,也願意這樣對待她呢?
黃鳥又接二連三的飛來,硬挺的翅膀發出聲響,在嘈雜之中許惠娘又坐上樹梢。
薄膜外的人看不見她,她卻能看見外面。再往深處看,便是另一個薄膜包裹起來的地方,那裡猶如裝滿了黑水,正是龍神惡魂所在之處。
「惡龍,有人要去收拾你了。」許惠娘喃喃道。
等到崔冉的影子也看不見,她才主動從另一邊豁出一個口子來,放進來兩個黑魚人頭,那兩隻頭一胖一瘦,爭先恐後地叫:「小姑奶奶,你可算完了。」
許惠娘懶洋洋地哼了聲,招呼黃鳥過來把白魚人一一丟下,轉身離開。
兩個黑魚人撿走了活下來的人,心中納悶,往日種地這個活計都要死上一大批這小姑奶奶才肯罷休,今天怎麼轉了性了。
他們正嘀咕著,崔冉正好拐過彎來與他們擦肩而過。
從許惠娘那裡,她並非什麼都沒有得到,而是獲得了一束花。一束正常的,濃艷的像是能滴出血來的紅花,這是許惠娘慷慨贈給她的私人珍藏,在斷室堪稱數一數二的寶物。
崔冉捧著花,卻沒有多少人看見。白魚人看不到也不在意,黑魚人倒是眼尖,忙不迭地收下,賜給她一個好臉色。
這女人不一般,看著柔柔弱弱的,甚至面帶病色,卻出手不凡。但那又如何呢,還不是一條白魚?
玉牌上顯出一朵紅花。
崔冉如願領到了三個果子和兩壺水。從紅廟出來後,恰好遇到沈天野。他像第一天的自己那樣站在隊尾,但高出一大截。
他受了傷,臉上幾道血痕凌亂,不減容貌,反倒憑添一抹桀驁不馴的野性,他正虎視眈眈地戒備著。
耳朵也早就支棱出來了,像一頭蟄伏山林的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