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孟燁攔著她,讓她冷靜,可至親的命在鬼門關飄著,她怎麼能冷靜下來,她哭著,眼眶裡的淚水涌般往下淌,隨手撈過手提包的東西揚臂亂揮,砸向卻盞。
雜亂的小物件統統朝卻盞襲來,她沒動,孟媞允說的『受傷』、『生死未卜』、『鬼門關』這類的字眼仿佛奪走了她的意識,失去自主,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般。
耳邊聽覺、身體觸覺,再次重回血絡感觸時,鼻息先掠過他身上淺冽的檀木香。
謝弦深將她護在懷裡,環臂抱著她,寬挺的肩背替她擋下一切外來膺懲。
掌心的溫熱托住她後頸,距離減近,更能讓她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震動頻頻的心跳,她也茫然,但,是他的聲音告訴她,沒事的。
「你就是個天煞孤星!」孟媞允恨透了卻盞,情緒已然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吼:「凡是靠近你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你就應該去死——!」
去死。
去死。
聽覺轟然一下再次被剝奪。
卻盞抬頭,謝弦深落手捂住她的雙耳阻絕這些難聽入骨的話。
她還是聽到了。
「你就是個天煞孤星。」
「你就應該去死。」
心臟像是被狠狠掐斷輸送血液的動脈,不斷地擰,被利刃剜筋,疼得她呼吸的氣息愈發漸薄。
小時候,算命先生為她算過一卦,說她命里有劫。
染紅的劫,難渡。
先生也說她命不好,會引災,家裡的長輩沒一個相信,卻家唯一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災星,定然是天降祥祿,就連信仰神佛的外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面無表情折斷了案台的香,第一次忤逆神明。
那場在她幼年間的熊熊大火,是先生說的那場災嗎?
「閉嘴!」
卻盞失了力氣倒在男人身前,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謝弦深發這麼大的脾氣。
「阿允!別說了!」
卻盞是他喜歡的人,孟燁不允許別人這樣說她,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
那散落一地的口紅、腮紅、粉餅,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全都摔個粉碎,尋盎嘲了聲,蓄足力氣用腳踢開其一,「孟媞允,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你也別把什麼火、什麼負面情緒都給盞盞一個人!」
「是她的錯嗎?孟擷身上中了兩刀,那致命傷還沒有個清楚緣由,等你哥醒了
,你好好問問他!看看他那傷到底是怎麼弄的!」
「手術室外,禁止大聲喧譁!」
急忙趕來的護士高聲提醒了一道,現場氣氛這才趨於平靜。
孟媞允壓下滿腔的怒火與忿忿,眼眶紅得快要滴血,死死瞪著卻盞。
她只知道,大哥為了這個女人做了那麼多,他現在變成這樣,都是這個女人害的!
卻盞手在抖,肩膀也顫得厲害,整個人靠在謝弦深懷裡攥緊他的外套,腦袋低著。
外婆的病症已經讓她不能接受了,現在,朋友的生命還懸在線上不知結果,她真的……真的沒辦法再承受更壞的事情……
掉落的淚水染在他襯衫,沾濕一片白痕。
謝弦深以為,她聽到外婆那件事,應該會選擇靠在他身上大哭一場,可是沒有,她沒有他想象的會依賴他。
身體以至情緒都承受不了的事情多了,她也就沒那麼想要偽裝好自己,心裡只祈禱孟擷可以渡過鬼門關,脫離生命危險。
時間又走過兩個小時,手術室的燈滅,醫生出來,卻盞最先察覺到:「醫生,我朋友、他怎麼樣……?」
焦急而擔憂的情緒不藏一分,尋盎看到這樣的她忍不住心疼。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終於,終於不是最壞的結果。
孟擷被轉到特定病房觀察,卻盞在病房外隔透明門窗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他,醫生和護士在幫忙整理藥物點滴,監測心率跳動。
病房裡沒開大範圍的燈,有些暗,孟擷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雙眼閉闔的神情,她看得真切。
「醫生,病人醒了。」
護士的聲音模模糊糊傳來,卻盞聞言抬目,那一瞬間,正巧對上孟擷偏頭看她的視線,他眼底的羸弱仿佛支撐不了他現在的身體,看了她一眼,再閉眼,停頓默然復又睜開。
從觀察情形,孟擷大概跟醫生說了什麼,醫生明白意思,出病房時,孟燁和孟媞允急忙趕過來問醫生情況,醫生明訴醫情,告訴他們不用擔心,一切正常。
隨後又對卻盞說:「病人說,他想見你。記住,病人剛做完手術沒多久,切不可承受巨大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