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您當時說可以接受,但出於人道考量,我會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您現在還可以拒絕,拒絕之後,沈總也沒有替令尊償還債務的義務,不過這幾天的住院費沈總這邊會承擔下來,不用您付錢。」
姜斷抿唇,艱難地搖了搖頭,「我……接受。」
郝特助垂眼,掩下眼底的遺憾:「識時務者為俊傑,互利互惠,這並不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簽下合同之後,合約正式生效,姜先生,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段關係,沈總有隨時叫停的機會,但你沒有,除非你能還上欠沈總的債務,以及如果你敢耍花招,危害沈總或者集團的利益——」郝特助對上姜斷看過來的視線,溫和地扯起唇角,「沈總有外界口中的最強法務部,恕我直言,沈總曾拉您出深淵,同時她也有一萬種辦法把您推回絕境。」
姜斷蹙起眉頭,同他對視半晌,沉聲說:「她救了我,我不會動歪心思的,錢我也會努力還給她。」
郝特助不置可否,將西裝兜里的鋼筆遞給他,「再提醒一遍,合約生效後,會由我代為聯繫姜先生您的父親,沈總不喜歡不確定的因素,屆時我會支付一筆養老錢給姜老先生,讓他和您斷絕父子關係,當然,姜老先生欠下的債務,我們也會在斷絕關係後替他還清。」
姜斷慢慢收緊攥著被子的手,低垂著頭,澀聲說:「我知道了,謝謝。」
「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塵埃落定,郝特助想到姜斷的過往,處於憐憫,好心提示,「沈總對她的人一向大方。」
「你們不需要每月給我打錢,也不用給我什麼員工福利。」姜斷說。
「什麼意思?」郝特助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姜斷看向郝特助,語氣乾澀疏離,「讓沈總幫我爸還債,我已經欠了天大的恩情,她還救了我,那筆額外的錢我受之有愧,爸爸的債務我會想辦法籌到,儘早還給沈總。」
饒是郝特助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眉心一跳,他推了推金絲眼鏡,表情有些沉,「姜先生,你是否誤會了,合約一旦生效,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債務問題了,沈總有過很多位情人,對每一任都出手大方,你並不是例外,沈總給你的對她而言也只是舉手之勞,你和沈總之間是交易關係,與其想著怎麼還錢,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沈總在床上玩得開心。」
姜斷微微蹙眉,並不贊同郝特助的話,「不是這樣……」
「好了,」郝特助微笑著打斷姜斷剩餘的話,「有什麼事情您自己跟沈總去說便好,我的任務只是看著您把合同簽了,然後回去交差。」
姜斷張了張嘴,無法,低垂下頭,頭頂的呆毛不自覺耷拉下來,看上去了無生氣,攥著被子的手越來越緊,兀自壓抑著。
郝特助把合同放入文件袋,臨走時又忍不住擰著眉審視姜斷片刻,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姜斷和沈檸那些主動貼過來的前任們不太一樣。
他看著冷漠疏離,內里卻太純、太善良,像是一張以執著為底色、任由作畫的紙。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寶劍名琴若遇明主,自是一段佳話,但沈檸不是『明主』,她給了足夠的錢,不會在意日後姜斷如何。
等這張紙上畫滿了凌亂的筆劃,沈檸失去興趣,就會將它扔掉。
郝特助不在乎姜斷是否會被毀掉,也不關心毀掉後他是否會瘋,卻有些擔心,姜斷瘋了之後會噬主,又或者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沈檸。
郝特助扶了扶眼鏡,站在門外思索半晌,心事重重離開。
/
病房中除卻姜斷空無一人。
病房潔淨整齊,牆壁白得刺目。
面色蒼白但難掩美貌的青年蜷縮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張臉。
雙手無意識反覆摩梭按鍵式手機,即便獨處也難掩緊張。
郝特助在離開之前,把沈檸的私人聯繫方式給了他,讓他主動聯繫。
姜斷的睫毛微微顫抖,眉眼低沉,拇指指腹落在撥號鍵,久久沒有按下去。
雖然答應做情人,但他畢竟是第一次同人上床,且郝特助告知他,在床上沈檸會主導他的全部,他不知道將被怎麼對待,未知帶來的恐懼和隱秘的好奇占據他的心神。
姜斷咬了咬唇,正當他準備按下按鍵時,手機忽地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是未知。
姜斷接聽電話,「哪位。」
「姜斷姜先生對吧,」那邊的人直說來意,「我是光影清吧的部門主管,半個多月前您來我們這裡應聘過侍應生,恭喜您,您面試通過了,請您明天早上過來培訓,順利的話,晚上就可以正式工作。」
姜斷垂目,正要拒絕。